算算时间,也是该来了。
亲眼见过爱儿的死状,向人打听这是何人所为后,亲自登门找上杀子凶手的聂春秋,两脚一踏入她的宅门,就发现天都已在院中恭候大驾。
“有事?”早等着他上门的天都,还以为他要花上更多时间才能找到她家,好让她把上一单生意带来的最后一摊烂摊子给收拾掉。
“是妳杀了我儿?”气怒至极点后,夹带着颤音的问句自他的口中进出。
“没错。”她点点头,面色不改地在他面前承认。
浑身气抖不止的他,眼中的恨意登时表露无遗,“我要妳一命偿一命……”
“行。”天都并不反对,“只要你够本事。”
“别以为妳是鬼伯国的王女我就不敢动妳,这里可不是鬼伯国,这是迷陀域!在迷陀域里,妳什么都不是!”有备而来的聂春秋忿忿地朝后一扬掌,与他一道前来的聂堡家卫,立即手荷刀剑冲入宅院中将她包围。
敛去了笑意后,一脸冷色的天都缓缓高扬起右手拖曳至地的水袖。
“刚好,我也从没打算在迷陀域里攀亲带故。”
阵阵吵杂的声响,自屋外飘进方醒的廉贞耳里,他睡眼惺忪地自床上坐起,习惯性地在醒来后先检查自己一回,在发现他仍活得好好时,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睫,半晌,屋外众多的脚步声与此起彼落的喝声大喊,令他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
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厅门处时,廉贞猛然停住脚步,怔看着天都正挥舞着一双水袖,独自面对院中二十来个身穿同样衣着的男人,当其中一人以欲置她于死地之势,扬刀欺近她的身后时,廉贞不假思索地立即跃出屋外,一手拉过已到了刀口的天都,另一手飞快地夺来一把刀,眼尖的他,旋过身子,头一个就将手中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向站在远处指使的聂春秋,在众人讶然回首探看之时,他飞快地以一掌将天都给推到厅门前,再弯身自地上拾起另一柄刀后,他挺直了身子,站在原地迎接那些朝他冲过来的人。
被踢出战局的天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本来还在她床上千唤不一回的廉贞,此刻正以她从没见过的利落身手,替她打发她所惹来的麻烦。
她要杀的人……在救她?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弄不懂他老兄在想什么的她,讷讷地看着伤人却不杀人的廉贞,将院中每个不速之客都给赏过一刀后,再抬起一掌,以可媲美帝国四域将军的掌劲,一掌将众人全都轰出她家大门,而在打跑了他们之后,他侧首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子也准备要离开。
“慢着。”她扳扳颈项,慢吞吞地开口。
廉贞回首瞥她一眼,“我说过,妳若想活着,就别再跟着我。”
比起上一回,这回音调明显低沉许多的他,口中的警告,让天都忍不住靶到有些害怕,尤其是在看过他亮的那一掌后,她更是怀疑起,她是不是不小心把帝国的第五个四域将军给拖了回家……
“相信我,我也不想。”不想遭他报复的她,乘机向他解释以免日后倒霉遭殃。“之所以会找上你,是因有人付了我一笔钱要你的命。”
他的脸上顿时写满了纳闷,“谁?”他有得罪过人?
她没好气地搔搔发,“你的朋友。”
朋友?这世上他只有两个朋友。
“阿尔泰?”在封诰与阿尔泰间二选一的他,毫不考虑地就选阿尔泰。
天都感激地向他颔首致意,“你很了解你的朋友。”果然,她就知道阿尔泰所交的朋友也不会有多正常。
总算弄清楚她为何会主动找上他后,心火暗生的廉贞,愤然地悄悄握紧了拳心。
那个无聊透顶的阿尔泰……都说过八百回他不要接近她了,谁教他们一个个都闲着跔来插手管他的事?
只想去找人算帐的他转身就走,“抱歉,我不想成全我的朋友。”
满月复纳闷都未解的天都,飞快地闪身挡在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并朝他摇摇一指。
“但我记得你是个很积极想死的人。”也不给她个合理的解释,就想拍拍走人?看在她在他身上白费这么多功夫的份上,他起码得给她一个砸锅的答案。
他皱眉地澄清,“那是前几日,现在的我并不想死。”七日的时间已过了,他才不会再继续那样反常。
“你是女娲?”她挑挑眉,冷不防地冲着他问。
廉贞愣了愣,从没想过有人能把他的身分看出来。
“勉强算是。”
她眉心打结地问:“勉强?”这算是哪门子的答案?
他有些不耐,“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行。”天都将脸一板,边说边朝他摇首,“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给拖回来,在你没说清楚你为何老是打不死之前不许走。”她非得讨个她这单生意为何做不成的原因不可。
在听完她说的话后,廉贞蓦地瞪大眼,以不置信的音调颤颤地问。
“是妳……把我弄来这的?”
她理所当然地环看着四下,“除了我外,你有在这宅子里见到第三人吗?”
像是寒月冰霜突然降临般,下一刻天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在讶然过后,随即对她摆上一张阴寒得似要杀人的模样。
“我……”在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时,她忙不迭地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妳不该接阿尔泰这单生意的。”强忍住怒气的他,忿忿地瞪视着视他警告于无物的女人。
“因你是颗烫手山芋?”亲身体验过后,这是她得到的唯一结论。
他冷冷哼了口气,直接给她另一个更让她头皮发麻的答案。
“因妳的命不长了。”把他的话当耳边风?这下可好,她得拿命来赔了。
“你可以走了。”虽然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一见苗头似不对,天都毫不考虑的就下逐客令。
他厉瞪她一眼,“我不能走。”
她头痛地抚着额,“为何?”这下可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说过,妳的死期就快到了。”他是忍住了冲动没去找她,也努力的想避开她了,可就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七天里,阿尔泰居然来这一招坏他的事?
“谁要杀我?”看他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被他专注的眼眸瞧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天都,顿时因他而正经了起来。
宝亏一篑的他,有些气恼地抚着额,“神。”
天都朝天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吓掉她半条命的理由。
“得了吧,我才不信这套。”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迟早妳会信的。”他也不急于一时,只是侧转过身子走向她从不给段重楼住的客房。
“慢着,为何神要杀我?”先且别说她从前曾侍奉过神,无缘无故的,她会死在神的手上?
廉贞顿住了步伐,背对着她许久后,他深吸了口气,缓慢地回首看向她,在他眼里,隐约地闪过了一丝愧疚。
“因我。”
“你何时才要走?”天都两手撑着脸庞,神情相当不悦地瞪着对桌那个强行留下的不速之客。
“我说过,不走。”天天被她问这句话的廉贞,手拿着干净的布巾,无动于衷地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名刀。
她毛火地拢紧了眉心,“我可没说过我愿让你住我家。”土匪啊?死皮赖脸的住下不说,还反客为主的把她家当成他家的厨房逛,要不是因为有着打不过他的自知之明,她老早就一脚把他给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