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在迎向观澜时,踩在细砂上的脚步,却明显地比方才的变得沉重了许多。
“出去。”在身后的脚步声一路跟进房里时,飞帘头也不回地想将他赶出去。
“这也是我的房。”破浪并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自顾自地走进房内后,反手将门扇关上。
“我想独处。”她背对着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却不想。”他月兑上沾了雪花的大氅,顺手也把她的给月兑下,一块扔至屏风上挂着。
飞帘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瞪着偏要捡在这时,又毛病发作地与她作对的男人,然而丝毫不受她影响的破浪,心情仍旧很好地蹲在火盆边,以火钳翻着盆里的炭火,在盆里的炭火烧得旺盛时,再将已燃好的炭火挪一些至另一个火盆里,让屋子变得更加暖和。
屋外雪势不断,屋内的沉默也一直进行着,等了老半天,却见他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大老远自迷海奔波回来后,现下飞帘只想早早上床入睡。
她没好气地走至屏风后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再走至妆台边的小几,以冰冷的水洗净脸与手后,坐至妆台前拆去发髻上的簪子。
也换好了衣裳的破浪,坐在她身后不远处静看着她梳发的模样。
返回东域的这一路上,她的话很少,有时问她也不答话,很明显的,在看过迷海那一战后,她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想放任她一人独处,再千愁百转地想些什么不该再多想的人与事。
望着铜镜的飞帘,无言地看着破浪走至她的身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掬握起她的黑发亲自替她梳理,诧异自她的眼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继续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他,竟会委段替女人做这种事。
她看着镜中的他问:“你想知道我在去了迷海后有何感觉?”这男人,无论做何事都有着有目的,他会如此殷勤,八成就是想试探。
“不。”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手中披散的青丝如瀑,触感滑顺似绸,他的两眼有点挪不开。
“不?”
“因为妳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会带她去,只是要她切断与海道的关系,既然已是结束的事了,他就不要她再多想。
在看过那一战,飞帘的心中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但在经他这么一说后,她才发现,或许真如他所言,某些已成过去的事,的确是已经过去了。
原本她以为,在她自逐于海道时,她就已经为自己做得够绝了,可当她站在山崖上看着迷海边的战争时,她才知道,在守护了海道那么多年后,她还是会割舍不下的,并不是说放得开就能放开,只是当他在崖上对她说他要她对海道断念,并让她看清了两位捍卫海道的岛主后,那些她始终骗自己已放下的,才因他而真正的放下不再纠扰着她,因她知道,她再也不必独自一人扛着所有的责任,今后就算海道没有风神,海道仍是可以存活下去,而她,也可以真正的离开海道。
她再也不是海道的飞帘了,现下的她,不必再属于任何一方,她只属于自己。
穿梭在她发里的指尖,时而触碰到她的后颈,身后的那个梳发人,在梳着她的发时,却将他俩之间的关系弄得她再理不开也拆不清。
“我不懂,做这些事对你来说究竟有何好处?”打从把她救起后,许多他为她所敞的事,她再怎么看、怎么想,对他来说都没益处,反而还替他带来不少麻烦,可他却乐此不疲,还一径地来招惹她。
“一点也没有。”破浪边说边将木梳搁在妆台上,站在她身后俯子看着镜中的她,“不过,我却可因此彻底独占妳。”
镜中难以错认的,是双明白昭示着的眼,在他整个人的气息俯罩下来时,飞帘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你的目的?”有些受惊的她,屏气凝神地问。
“对。”降下的双臂将她紧紧拥住。
“真话?”
破浪愉快地扬起唇角,“我喜欢妳的怀疑。”
她却一点也不喜欢,她拉开他的手,想离开这具已经太过熟悉的怀抱,但他却将她在椅上转身,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两手间。
“我说过要给妳个名分,妳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就算要考虑,答案也该出来了吧?
结结实实被他怔住的飞帘,双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那不像在开玩笑的模样,突然间,她觉得喉际有些焦渴,就连要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我以为那是说笑。”
“很遗憾它不是。”他徐徐摇首,盯着她的眼,将手中握住的纤指往唇边送。
在他开始一根根吻起她的手指时,飞帘忙不迭地想抽回手,但他握得更紧,于是她只好开口。
“我的答案还是不。”她是个神子,这是永不会改变的事实,她可以离开海道,并不代表她愿意冠上人子的姓氏。
破浪微挑着眉,“妳认为那对海道来说是另一种背叛?”
“不只是那样……”指尖遭到轻咬时,她瑟缩地皱着眉。
“这样,难道不也是种背叛?”他刻意地吻着她的掌心,侧首瞥她一眼。
和他在一起,本来就是种背叛,不用他来提醒,她也知道。
“破浪——”她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他却以诱惑的眼神直望进她的眼底。
“反正妳都已扛了那么多的罪,何不就彻头彻尾当个叛徒?至少,妳可以对妳自己老实些。”
被引诱的破闸而出,飞帘恍惚地看着这个总是会挑起她跃跃欲试心情的男人,单膝朝她跪下,像膜拜女皇似的,柔柔亲吻着她的掌心,想要诚实面对诱惑的心情,浓浓地充斥在她的胸臆里,既危险又刺激的感觉冲激着她的脑海,当他止住动作不动,仰首望着她时,红融的烛光将他带点邪魅气息的俊容呈现在她的面前,任她一览无遗。
洁白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面颊上,顺着他脸庞的弧度,走过他的眼眉,满足她长久以来的好奇心,当她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时,破浪的双手往上一探,伸手去解她的衣衫,她顿了顿,并没有收回手,自他的眼神中,她知道今晚他不会像以往只是抱着她入睡,供她取暖而已,过了好一会,她停留在他颈间的手指滑至他的衣领,迟疑地替他解开上头扣子,在他讶异的眼神下,她察觉到他的气息也因此变得急促了。
破浪很快地自地上站起,一并拉起她后,袭向她的热吻令她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她用力将他攀紧,任他急忙地解开她的衣衫。
每一张冷漠的面具下,都掩藏着热情,只不过,有些人把它平均地铺陈在生活里的每个角落,也有些人,始终无处可发泄那积藏已久的热情,从无对象可动用,因此一旦找着了个出口,就将埋藏已久的热情一次倾情而尽,哪还管得着对错?爱与错仅有一线之隔,快乐与痛苦亦是,又或许世上最让人奋不顾身想得到的快乐,就藏在痛苦之中。
只是这种感情来得太突然,就像高悬在天上的星子轰烈地损落,坠地即灰,但最起码,这是她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意志所选择的,而不是由他人来命定。
这是地自己选择的男人,也是她所选择的人生。
仓卒被月兑下的衣裳,在妆台旁的地上积成了一座小山,空气中的冷意令飞帘颤了颤,破浪赤果的胸瞠贴上她的,带来了足以焚烧理智的热度,穿过她发丝的大掌紧贴在她的背后,他们脚步有些颠乱地来到床畔,当她光滑的双臂勾住他的颈项时,来不及将引畔纱帘放下的破浪,吻上她细致的颈间,将她置于身下,匆忙投入那让人迫不及待想加入的温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