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传说中的神器?”被马秋堂发觉后,大剌剌走上沙丘的孔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两眼直定在花咏手中的冥斧上。
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离开中土出现在黄泉国国土上,马秋堂防备地问。
“擅入我国,你想做什么?”
孔雀指指他身后,“我今日是特意来瞧瞧那玩意的。”
“花咏,妳回宫去。”马秋堂低声向她吩咐,并抽出了佩在腰际上的长剑。
走下沙丘的孔雀,不解地看着他手中的兵器。
“你怎不用神器?”他不是千辛万苦才得到那两柄神器吗?居然在这当头还不亮出来用?
“与你无关。”
孔雀想了好一会,半晌,嘲弄地瞇细了一双凤眼。
“该不会是……你不会用?”听说那个神器以往是女娲在用的,女娲乃是神人,而马秋堂,只不过是个神子。
“马上给我离开黄泉国。”已经蓄势待发的马秋堂架剑在手,再给他最后一次的警上口。
孔雀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走呢?”
直刺向他的剑尖立即回答了他,孔雀在剑尖近身之前,不慌不忙地拔出手中闪烁着白光的百钢刀,轻松地与他拆招。
“听我的探子说,你在十岁前,从未握过兵器也不曾练过武,能有今日,看来你还满努力的,只不过……”孔雀轻佻地笑了笑,乘隙以一掌击中他,“你最起码还差了我十年的功力。”
不愧是四域将军……
口中呕出丝丝鲜血的马秋堂,在今日才明白,帝国的四域将军究竟是为何能够为皇帝独撑一片天地,而他与孔雀之间的差距又是多少,他不甘地剑势再起,剑剑直扑人面。
“听说你曾与石中玉见过一面。”孔雀在百忙之中还有空与他闲聊。“算你运气好,遇上的是那颗宅心仁厚的笨石头,其实石中玉要灭你黄泉国不难,他只是懒得那么做,你该为此心存感激的。”
马秋堂一剑架在他的刀上,“你想在九原国之后灭了黄泉国?”
“一个黄泉国,我尚看不进眼里。”意气风发的孔雀,在震开他手中之剑后,像是在玩猫逗耗子似的,每每手中的百钢刀快砍中马秋堂的要害时,刻意止刀再砍向别处,就是不一下子击败他,只是摆明了在挫他锐气。
遭人如此看轻的马秋堂,不禁心火骤起,他以一剑重重逼退孔雀数步,扬剑飞快奔向他。
残像?
孔雀一愕,怔看着朝他奔来的马秋堂身影分成十人,人人不同的姿态令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他赶紧瞧着地面上经日光照射出的影子,想藉此找出何者是真,可他赫然发现,十人的脚下,皆有真实的影子。
全都是真的?
“有意思……”
孔雀眼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在所有的马秋堂皆扬剑刺向他时,他将手中之刀飞快地舞成一圈圈有如涟漪的刀圈,不但一鼓作气将他们全数隔挡住,并以刀尖准确地击中马秋堂手中之剑,令马秋堂手中之剑顿时碎成无数泛着银光的细片。
被激出斗志的孔雀乘胜追击,快速近身一掌击向马秋堂的胸膛,逼他后退拉开两人间一段距离后,再拿出威震西域的看家本事。
“破空斩!”
隐隐震动的大地,在强大的刀威之下,地面上的碎石与沙粒纷纷浮飞而起,仿佛要一刀斩断空间的刀气,随即以难以闪避之速冲向马秋堂,中掌的马秋堂见状,虽明知定要闪开这一刀,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却已来不及避开它。
红色的发丝在刀气抵达之前拂过他的面颊,在千钧一发的那刻,花咏飞身落在他面前,用尽所有的力气,两掌重重将他拍击而起远远落在一旁,她再取出身后的冥斧,转身以手中的冥斧抵挡杀来的刀气,但非冥斧主人的她无法发挥冥斧的威力,刀气在冲向她时扫开了她手中的冥斧,虽然冥斧因此而减低了刀气,但刀气仍是在花咏的身上狠狠斜划下一刀。
“花咏!”
为花咏奋不顾身代死的举动,深感震惊的孔雀也怔住了,在那片刻,怒火如焚的马秋堂拾起花咏掉落在地的冥斧,一斧平空砍向孔雀,发挥出神力的冥斧,当下轰声隆隆地撕裂了前方的大地,回过神的孔雀,在间不容发的那一刻赶紧飞身跃起,但算准了他举动的马秋堂,所掷出的下一斧已在空中截住了他,一斧直砍向他的肩头,孔雀连忙横刀一挡,他手中由帝国第一铸将所铸的百钢之刀却不敌斧劲,不但应声而断,并任冥斧砍中了他的肩头。
肩骨已断的孔雀在跌落至地后,他忍痛地拔出还嵌在肩上的冥斧将它扔至一旁,再一手紧按着胸口,试图镇压下被冥斧余震震得大乱的心脉,而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崩裂开来深不见底的大地。
“哈……”半晌过后,孔雀突兀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开始笑得难以自抑,“哈哈哈!”
蹲在花咏身旁的马秋堂,愤然转首瞪着他,随即目光落至掉落在近处的那柄冥斧匕。
“哪,冥王。”孔雀抬起两掌示意他休兵,并心情很好地朝他拋了个媚眼,“早些学会如何使用你的神器吧,我很期待你神功大成的一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喔。”
受了数掌,难以再战的马秋堂,并没有阻止孔雀的离去,他心急地探向受了一刀,伤口自肩头蔓延至月复侧的花咏,救急地先为她点了穴,再月兑下衣衫按在她的伤口施压为她止血,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花咏?”他按住她的手,见血色尽失的她缓缓张开双眼,可他却发现,此刻在她眼中,她所看的人似不是他。
“你挥斧的样子……很像女娲。”她微微一笑,眼底有着无限眷恋,然后在下一刻闭上了眼睫。
黄泉国,就交给你了……
自那日起,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再也不是他。
城门遭攻陷的警锣声,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无论经过多少年,还是会将他给惊醒,并令汗水湿了他一身再也难以入眠,为了杜绝那种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畔,他将原本耸立在大漠上容易受袭的黄泉国移至地底,在地底重新建造了一座庞大的地都,亦建筑起一道深埋往事的屏障,好让他能够忘记那道曾在烈日下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他还记得,那日天际的颜色,是浴血般的鲜红,风中的气味带着丝丝血的腥味,闷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兄长战死的消息首先传至城里,在他还来不及悲伤时,敌军已攻陷了城门,如海浪般涌进了城内,不久后城中火光四起,溃逃的人们在他面前拚命奔跑着,无人记得他的存在,那时的他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他只是一心想要出城找到兄长,并叫父王快些回城击退那些正前往宫中的敌军,于是在那一片暴乱中,他只身策马逃出了沦陷的城都,来到战争仍在继续的大漠里,并让自己陷入被杀的危险中。
敌军一箭正中马喉,被马儿甩落在地的他滚了很远,在他昏茫茫地自沙地上爬起时,认出他身分的敌军已来到他的面前,反射着刺眼阳光的大刀照亮了他的脸庞,在他最危急的那一刻,父王嘶吼声自一旁传来,下一刻,父王高壮的身躯已挡在他的面前。
喷射出的血液飞至他的面颊上,温热热的,他怔看着遭一刀穿透胸口的父王缓缓跪下,两手紧握着刀身不让敌军抽刀而出,再向背后的他下毒手,那时的他叫不出声,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与敌军僵持不下的父王,一直苦苦撑持着,直到其它的旗主赶来救援时才放手松开刀子,身躯跟着朝后倒下,就这么重重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