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军,可听本相说几句话吗?”
忙于起内哄的四人,爱理不理地回首看了她一眼。
“陛下有令,东北两位将军若有争执,交由陛下作主,若私下了结,这责任,两位将军恐怕都担待不起。”远比他们更加阴险的月渡者,露出毫不同情的冷笑,在话中半传旨半威胁着他们,“相信诸位定不希望本相去告诉陛下今日在这发生了什么事吧?”
底下原本闹成一团的四人,在见着了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时,四人不约而同地浑身泛过一阵鸡皮疙瘩,差点忘了这个月相最大的本事就是陷害人。
“改期。”破浪看了夜色一眼,忍让地将话挤出口。
“候教。”夜色也赞成他的决定。
摆平了他们后,月渡者笑得一脸春花灿烂,“既然诸位的小事已搁在一旁了,那么听听本相今日请诸位来此的原因如何?”
“请说。”众人看着她前后截然不同的笑脸,皆在心中暗想,她究竟是怎么练成这种变脸大法的?
她将两手扳在身后,边踱着步边在他们面前说着。
“自谕鸟来谕,西域与东域两位将军,分别灭了三道中的九原国与天苑城后,三道就一直显得很不安定。听说,三道现下纷乱,起因不只是因为咱们帝国对他们动兵。”
“那是为了什么?”破浪与孔雀互看对方一眼,一块问向她。
“海道。”大抵知道内情的石中玉,在月渡者开口前一手抚着下颔代答。
“海道?”其它三人不解地绕高了眉。
石中玉摊摊两掌,“嘿,我也是听人说的。”他哪知道那个最安分,最不兴兵武的海道人在想什么?
月渡者正色地看着他们,“姑且不提他们是因何而乱,总之三道纷乱,对咱们帝国有利,可我们的探子发现,三道正试图在纷乱中团结。”
团结?
团结好来做啥?想进军中土抢回地盘,好让那些神子再奴役人子吗?脸上再也不复玩笑之情的四人,皆沉着脸思索着这项可能会在日后生成的威胁。
“夜色。”月渡者轻柔地对她一笑,“天宫有行动了,探子来报,天宫日前曾试图与地藏联系,相信日后应还会有别的动作。”
夜色微微颔首,“我会查清楚。”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再点名另一人,“孔雀。”
“我捅的楼子我会去收。”完全知道她想说什么的孔雀,高举着两手先行忏悔。
月渡者再看向闲着没事做的另一人,“石中玉,陛下认为南域在你扫镇之后还算稳定,因此陛下要你顺道控管迷陀域。”
“知道了。”工作量一下子变多的石中玉,开始烦恼起该怎么去控管那个幅员广阔的迷陀域。
“至于海道嘛……”月渡者顿了顿,一双凤眼瞄向破浪。
破浪倨傲地别过脸,“用不着妳来吩咐。”
“那就好。”她拍拍两掌,“就这样,没别的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早被皇帝宠坏的四人,马上掉头各自走各自的离开员泽宫,将一句话都没说到的日行者给拋在身后,兀自尴尬地挥手相送。
他好不委屈地问:“妳不觉得……陛下宠他们宠过头了吗?”好歹他也是个一人之下的宰相,居然没人理他。
月渡者遥看着那四名各撑持着帝国一片天的背影,微笑地拍着他的肩。
“陛下是该宠的。”
轻轻缓缓,规律且持续不停的叩门声,在静夜里听来格外让人不耐。
打理完方坍的新矿,并计画好要在另一处另开新矿口的马秋堂,搁下一桌的草图来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房门,直瞪着那个吵得他无法入睡的表兄。
“你要负责。”药王两手抆着腰,眼中泛着浓浓的指责。
“负什么责?”马秋堂眨眨眼,一脸错愕。
他伸手指向远处仍亮着灯火的客房,“那个。”
马秋堂踏出门外,抬首看向宫廊尽处的那问客房,朦胧的烛光映照在窗纸上,映出另一道未睡的窈窕剪影。
“这几日都不见她有睡。”药王一个头两个大地抚着额,“还有,她似乎怕黑。”每个人都知道,那位姑娘自沙漠里回来后就一直睡不着,气色也明显地一天比一天糟,可她的心病,他们这些局外人又无人可解。
马秋堂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解决,“那就在她房里多点几盏灯。”
“她需要的不是灯。”点灯能解决问题的话,他早把她的房间点成万家灯火了。
为了这个活生生的女娲婢女,现下全宫上下的人,都把她当成国宝般地供着,就连年纪一大把的长老们也拉段拚命去讨好她,可他看得出来,每个人都走不进她的心里,也没法让她一展欢颜,无论他们试过了多少法子。
虽然说,花咏明白他们的好意,也已经很体贴他们,并很努力地配合着他们了,可他知道,她只是在逢场作戏,她不想让他们继续为她担心而已。
马秋堂别过脸,“这阵子我看她适应得不错。”
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是装的,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遇上这种事,或许别的女人会哭哭闹闹,或者干脆就在他们面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他们这位地藏的先祖不是,她装勇敢还装得满像一回事的。
“你要我怎么做?”马秋堂烦躁地以指梳着发,实在是很不想再次单独去面对她的问题。
“看、着、办。”药王也如法炮制地玩起下负责任,“反正她是你唤醒的,你休想来个置之不理。”
他深深叹了口气,“药王……”
“本王郑重告诉你,我不再接手你惹出来的麻烦,总之她就交给你,由你自个儿去摆平。”药王重重拍着他的两肩,成功地将烫手山芋丢出后,开开心心地转身回宫去睡觉,至于他身后那个表弟会不会因此而睡不着,他才懒得去管。
随着药王在廊上愈走愈远的脚步声,马秋堂的心情也随着他一步比一步沉,他搔了搔发,关上自己的房门,理了理衣衫后,举步朝那间夜夜都不熄烛火的客房前进。
在走向那间仍亮着灯的客房时,他一直想着那日她的眼泪,以及蜷缩在他怀里的她,是如何将他抱紧的,他忘不了那残留在他掌心上的泪珠,还有她渴望归去的心情。
以指轻敲她的房门,等了好一会,不见动静,马秋堂犹豫了一会,以掌直接推开房门,在红融融的烛光下,花咏静坐在房内一隅,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地底的夜景。
必妥门扇后,马秋堂走至她的面前停下脚步,低首看着满怀心事的她,她侧过脸,同样无言地看着他。
他们谁都没有动,只是任沉默在他俩问似海洋般沉沉浮啊。
“我不善与女人相处。”他首先打破宁静,颇不自在地向她说明。
对于他没头没脑的话题,花咏只是捺着性子等他说完。
“自两界之战后,黄泉国这百年来女人一直为数不多,我自小即在男人圈里长大,此外,在这宫中也没半个女人。”
听完了他的话,花咏大抵也明白了他的难处,她静看着这个夜半特意跑来告诉她这话的男人,突然有些了解他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她轻轻摇首,“你不必理会我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需要帮助,因为她已错失的那些过去,她无力追回,亦无人能替她分担半点。
他沉着声,“我不能。”
若能的话,他不会每夜都介意着那扇与他遥对的门,灯火是否依旧明亮着,里头的人儿是否又清醒地面对一夜的孤独。若能的话,他不会时常忆起她那张在痛失一切后带泪的脸庞,至今他仍然记得,那时仍在地底沉睡的她,静谧的睡容上,神态是那么无虑,在被他打扰之前,她就只是静静的睡着,而不是如今在深夜中张着了无睡意的眼,茫然地等候天明,再继续面对不知所措的另一个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