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言出必行的石中玉,赤手空拳地对上了那柄九连环刀时,还真的是左躲躲、右让让,前头四十九招全都让给了已恨他多年的孟焦泄愤,不多还手也不多挫孟焦的锐气,只是,一过四十九招后,身形比孟焦更像头熊的他,先是力震山河地大喝一声,以声喝震住孟焦,而后以强劲的掌力一掌击落那柄大刀,再以一掌直击在孟焦的胸口上,让他撞上一旁的大树去梦周公。
“是吧?”石中玉得意地拍拍两掌,“我就说过五十招嘛。”
“他死了?”爱染有些担心仇没报成的孟焦,会不会就这么魂归离恨天了。
“没。”他朝她摆摆手,“这年头像他这种有毅力的仇家可难找了,他要是随随便便就挂了的话,我会觉得很惋惜的。”他所结过的那么多仇家中,就属这一只最是努力不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爱染在他走至她面前时,站起身直视着那张已有好一段时曰没见着的脸庞。
他抬手指着还徘徊在他们顶上的爱鹰。
“靠它。”这一路上他就是由它在上头探路,他在下头跟着找,边探边找才找到她的。
爱染沉默了一会,忽地拉下他的手,先低首检视他掌心上的纹线,而后松了口气地将他的掌心靠在自己的面颊上,再抬起美丽的黑眸,一动也不动地凝睇着他。
“爱染?”
她歪着头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妳呢?”他坚持不肯吃亏,“妳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想着那日雨师对她所说过的话。
自由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自由,对她来说,是指有个可以安心回去的地方吧,而能够让她安心归来的地方,就是眼前这具总是不吝啬让她倚靠的胸膛。以往待在他怀里,她从来都不会觉得不自由,相反的,在离开了他后,她才发觉,在他胸怀外的天空,少了他后,看起来竟变得那么窄小,处处都是不自由,放眼所及的一切都是相思。
在措手不及的离别,与来得太突然的重逢后,许许多多在她心里堆藏着的话语,在此时,全都在她的心梢融化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我好想你。”
石中玉呆怔在她的话里,作梦也没想到,老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她,竟会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出心底的老实话。
“我好想你……”她投入他的怀中将他抱紧,久久,都不肯将他放开。
空气间漫着浓浓的夏意,穿过林子里的清风,扬奏起一阕风与叶的清歌,透着洒落的日光,女敕绿的叶片,像是无数颗绿色的宝石挂在枝梢间闪烁。
然而爱染的心情,却不似此时在林外高照的艳阳般开朗,因为自昨日与石中玉相逢起,一路上只要她回过头去,就一定能够瞧见石中玉那脸晕陶陶的模样。
“可以请你停止那脸蠢相了吗?”都怪太久没见到他,还有自己一时的冲动,没事说什么想不想他的那些话,害得她身后的男人,打那刻起就发春发个不停。
“再说一次嘛。”笑得一脸心花怒放的石中玉,讨好地拉着她的衣袖。
她绯红着脸撇过头,“好话不说第二遍。”
“再一次就好,求求妳嘛。”他不死心地又揪着她的衣袖拉来拉去,那副德行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家。
“我警告你,别再唠叨了。”已快到忍耐底限的她,两眉不断抽动。
他还不识相地继续拖着她撒娇,“妳这颗冰块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也从没听过妳说些什么甜言蜜语来听听,难得妳破了戒,就再多说几个字嘛,说啦说啦!”
“够了!”受够他长舌功力的爱染,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克制不住她那只朝他鼻尖揍去的拳头。
乐得心花朵朵开的石中玉,非但没把她的花拳绣腿看在眼里,一掌牢握住她的拳头,顺势将她一拉,揽过她的腰后,低首就给她一记万分热情的热吻。
“有人在看……”在他更加投入也更忘我前,她赧红了脸瞥看向那个被他们用粗绳绑在腰际拖在后头的孟焦。
“他都不知昏到哪一殿去了。”不知足的石中玉拐正她的小脸,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瓣。
“等一下……”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闯入她唇间的舌,却成功地阻拦住她接下来所有的话语,在她倒抽口气时,他将她拉贴在自己的身上,侧着脸更加深入地吻她。
充斥在胸臆里的、口鼻间的,都是这阵子来她心心念念的他,她有些昏眩,不知不觉中拉紧了他的衣襟更加靠近他,但仿佛再怎么靠近,也还是留有些空隙似的,她索性伸长两手绕至他的颈后,让他俯靠得更近也更难与她分开。
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他在出门前给她的离别吻,那感觉好象是他即将一去不回似的,她最最想念的,是当他回到她身边时,二话不说用力将她揉进怀里的吻,就算是有些霸道,也有些不看四下情况,她还是喜欢这种吻,因为在这里头,充满了浓浓想念的未道。
急速喘息中,一张餍足的男性脸庞,近距离地摆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指尖来回地划过她的眼眉后,石中玉心满意足地将她搂进怀里,耐心地等她的气息平复下来。
“这里究竟是哪?”半晌后,她以指敲着他的胸口问。
“四不管地带。”她也真会迷路,迷着迷着,竟迷到了龙蛇最足混杂的地方。
爱染在他怀中疑惑地仰起头,“四不管?”
“也就是三道与中土都不会管的地方。”穿过林间的日光愈来愈猛烈,石中玉拉着她到一旁的树下坐着乘凉。
“我们来这做什么?”她不解地问,“不是说要回家吗?”
他耸耸宽肩,“反正都出来了,就乘机四处走一走也好。”
“在你仇家遍布的情况下?在神子们都想逮到我的这种情况下?”她质疑地挑高黛眉,愈看他的表情愈觉得他似乎另有隐情。
“因为……”他搔着发向她承认,“我想顺道打听一件事。”
“那他呢?”爱染一手指向还在昏睡的孟焦,“你为什么要带着他?”要办事还拖着一个仇家到处跑?
“等他清醒了我有话要问他,他可是道上出了名的包打听。”石中玉不但不嫌他累赘,反而还很感谢他主动找上门。
“你想问他什么事?”
“我想知道,究竟谁是煽动边郡叛乱的幕后主使者。”他沉下脸,正经地一手托着下巴,“我一直都很介意,广乡侯为何至死都不肯说出叛乱的原因。”
“我绝不会告诉你半个字!”早就已经醒来,却因遭人五花大绑而动弹不得的孟焦,在偷听至此时,一脸得意地大声回绝。
“哟,你醒啦,睡得还舒服吧?”石中玉一把将他拖来脚跟前,低首朝他咧笑地亮出白牙。
他将头用力一撇,“哼!”
“你知道是谁煽动边郡叛乱的吗?”对这事也已好奇很久的爱染,蹲在他的身边好言好语地问。
“你们休想从我的口中探出一丝口风。”对于他俩不同的作风,孟焦是软硬都不吃。
“这种问供的小事交给我就行了,妳一边看着。”石中玉扳扳十指,笑意可掬地将爱染推回树下坐下。
她不解地看他伸出一手,自蹲踞在他肩上的黑鹰身上,用力拔下两根羽毛,受痛的黑鹰当下尖声啼叫。
“你做什么?”对自家宠物心疼不已的爱染连忙将黑鹰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