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雨气得猛咬牙,“回家吃饭……”那个认饭不认人的上司,每回都这样把他们给丢在城外看着办。
“吃饭?”吃饭比见皇帝更重要?
远处马蹄卷起的烟尘,伴着广乡侯的疑问一路奔窜进城,在此同时,位于城内某处的南域将军府内,一根悬在纺纱机上的丝纱突然在纺纱者的手中断裂。
正打算替石中玉做件新朝服的爱染,不语地瞧着手中莫名其妙断成两截的丝纱一会。转首向一旁正忙着捡选色料的大管家报讯。
“潇洒哥,他要回来了。”
“何时?”长得其貌不扬的府内大管家,喜出望外地停住手边的工作。
“就快到了。”她再看了看手中的丝纱,肯定地道。
“我去叫厨房多准备点食物!”潇洒连忙将手中的色料一扔,十万火急地跑向外头。
大剌剌地将下属们全扔在城外的石申玉,在策马冲进城门后,不管早就收到讯,站在内城里准备迎驾的官员们已等了他多久,也不管皇帝派来的人正等着接他一块进宫,他一路挥扬着马鞭,任凭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以不要命的速度策马狂奔,紧接着他突然在他们面前用力将缰绳一扯,完全不做停留地转向绕过他们,将马儿拐上大街后继续朝自家前进,徒留一堆等着他的人枯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站在家门口等了有一会的潇洒,大老远见着自家主子归来,连忙叫后头的家仆们列队迎接,但就在石中玉紧急停住马匹跃下马后,他连开口跟石中玉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一阵狂风立即从他的身旁卷过。
“让开让开,全都让开!”像头失控的蛮牛般,石中玉边喊边挥扬着手往里头冲。
完全遭人忽略的潇洒,冷眼看着那个将一屋子人当作视而不见,埋头冲向厨房的背影消失在院里后,慢吞吞地探首看向府门外,如心中所期的,他并没看见总是跟在石中玉旁边的携云和握雨,他不禁无奈地抚着额,心想八成石中玉又扔下所有人跑第一个回家了。
唉,都怪皇帝把他给宠坏了,每回他班师回朝,头一件事,就是先回家狂吃一顿。
边摇头边叹气的潇洒转身跟着走向厨房,在排开众人后,他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家行事作风都相当平民化的大将军,正顶着一副魁梧壮硕的身躯挤在家中小小的厨房里大吃大喝。
“主子,别吃了。”站在门边等了好一会,在他已经吃掉满满两桶饭,却还是没有停止进食的迹象时,潇洒不得不开口警告他一下。
坐在桌前一手按着饭桶,一手拿着碗勤往里头舀的石中玉,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在盛好饭后又是埋头努力猛吃。
他提高了音量,“主子,陛下还等着你进宫呢!”
生了一双桃花眼的孔雀,倚在门边数完了饭桌上所累积的饭桶数后,有些受不了地出声。
“就让他先吃点吧,省得待会他又在外头丢人现眼。”每回他肚饿时的月复鸣声,说有多引人侧目就有多引人侧目,不知情的人还当他是饿死鬼投胎的。
“将军。”没发现他大驾光临,潇洒赶紧行礼致歉。
“哟,你还特地来接我?”埋首在饭碗里的石中玉拨空看他一眼,随手将手边吃空的饭桶往旁一推,再取来另一桶。
孔雀脸色臭得像是被人倒过债似的,“我是奉陛下之令来拎你进宫的。”若是不来拎这个同僚的话,他们就算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这个大胃王大驾光临。
“妳呢?”石中玉再看向另一个也不声不响挤进厨房真的同僚兼上司。
“我是来押解广乡侯的。”夜色神色冷漠地问:“人在哪?”
“呃……”他有些心虚地抠抠下巴,“应该……已经押进城了吧。”肚子饿都来不及了,谁会记得身后那一大群的跟班呀?
“吃饱了就快进宫。”夜色早已经对他的贵人多忘事的性子习以为常,在叹了口气后转身就走。
“我陪妳一道去押广乡侯……”孔雀一脸晕陶陶地跟在她的身后,打她进入他的视线内起,他就完全遗忘了今日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必跟着我。”夜色转身抬手止住他的脚步,接着将手往旁一指,“看着他,不许他在这耗太久。”
“是……”虽然佳人的表情还是一贯的冰霜千年不变,但老早就被她迷昏头的孔雀还是看得心花朵朵开。
看着孔雀眼巴巴地目送着夜色离去的背影,脸上沾满饭粒的石中玉,不敢苟同地咂咂舌。
“笨鸟,你愈来愈像她养的狗了。”夜色要是指东,这个同僚绝对不会往西,啧,还亏他是个男人,一点人格也没有。
从不曾在人前掩饰过爱慕之心的孔雀,在送完了夜色后回过头,脸色一换,当下又变回了一张臭脸。
他挑高一眉淡淡回讽,“少在那边半斤笑八两。”这里会摇尾巴的可不只他一个。
这才想起回来忘了见一个人的石中玉,搁下手中的碗筷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找了好一会后,却没发现那个老是在等着他回家的管家婆。
孔雀用力转过他的头将它按进饭碗里,“别看了,她不在。”
“潇洒,她上哪去了?”石中玉不死心地架开孔雀问向一旁的管家公。
“她……”遭某双凤眼瞪得浑身发毛的忠仆,支吾了半天,还是识大体地把话给吞回肚子里。
“专心吃你的吧,别忘了咱们赶时间。”瞪完人的孔雀,用力按住心已经不在这里的某位仁兄。
他很坚持,“不行,少了她这饭吃起来就少一味。”怪不得吃得一点也不痛快,原来就是她没在一旁盯着他吃。
孔雀不客气地指向满桌的空饭桶,“少一味你还不是照样啃?”有差吗?
“不,味道差太多了,不下饭。”石中玉严正地向他表示,站起身努力地东闻闻、西嗅嗅。
“你在闻什么?”孔雀讷讷地看着他就这样拉过厨房中的每个人,一个闻过一个,甚至一路闻到外头去。
“她专有的药味。”自喻鼻子特灵的石中玉,以手点点自己的鼻尖,硬是一院找过一院。
苞在他后头的孔雀忍不住大叫:“你以为你是狗吗?”
“爱染!”三两下就在邻院找到吃饭良伴的石中玉,伸长了两手一路朝她跑去。
“这样都找得到?”孔雀错愕地看着他像只大型犬般朝目标物扑上去。
“他不是狗,是比狗还灵。”潇洒语气淡淡地在一旁加注。
眼看一家之主以饿虎扑羊之势朝她冲来,处变不惊的爱染站在原地,在他抵达她面前准备给她一个大熊式的拥抱时,慢条斯理地朝他抬起一掌。
“慢着。”
当下僵住全身动作的石中玉,定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也不敢动,而爱染则是趁这个空档,先把一身灰尘的他浑身上下打理过一遍。捺着性子等她检查完毕的石中玉,在看她打理得差不多时性急地往前靠了一步。
她再扬起一根手指朝他摇了摇,“等等。”
憋住气不敢动的石中玉,看她自袖里掏出一条绣帕,先帮吃得一嘴油腻的他擦擦脸,顺手替他把黏在脸上的饭粒给拿掉,就在她收回绣帕时,他立即伸长两手准备朝她俯子。
“停。”
“又怎么了?”他瞪着亮在他鼻子前的玉掌。
爱染皱眉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自腰间取出一只小瓷瓶后,她在他臂上倒出一些颜色鲜黄的粉末。
两臂举得很酸的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行了吧?”
“嗯,差不多了,剩下的等你回来后再处理。”她点点头,虽然表情还是有些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