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岳怔怔地望着他,许久都没有言语,半晌,感于他的善体人意,轩辕岳朝他轻轻颔首。
“多谢师兄。
当轩辕岳举步踏人宅内后,站在门边没动的燕吹笛,僵硬地转过身,一手掩上微排的面颊,开始有了自作孽的预感。
第六章
离天问台尚有一大段路程,但在雷颐赶时间的匆忙步伐下,他们约莫再赶个两天路即可抵达。
清晨微凉的晨风拂过她的发丝,露宿在树下的弯月,在朝阳映晒至她脸上时,神智不是很清醒地看着四下,一时之间,她忆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荷花的清香透过风儿扑面而来,记忆被香气勾醒的弯月这才想起,昨日她与拖着她赶路的雷颐在来到这处荷田时,天色已近全黑,不知为何不愿在夜里赶路的雷颐,坚持要在这前后都没有人家的地方露宿,也不愿再多走一会看看是否有能栖身的旅店,于是她只好陪着他一块在野外看着星辰入睡。边活动着全身酸痛的筋骨,她边抬首寻找着天一亮就不见人影的雷颐,当前方不远处的小溪传来水声时,她发现早起的雷颐正站在水中沐浴。
按理,她是该继续装睡,或是回避一下的,但她没有,只因她在见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背部之后,她忘了该如何把视线挪开。
虽然他对于他的过去只字不提,但她想,以往,他应当不是过着她想像中毫无杀戮的生活,不然他不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但是那些过往,对他而言似乎一点影响也无,反倒是她对自己的遭遇介意得很。
想着想着,弯月下意识地垂下头拉紧身上的衣衫,只因为在这底下地跟他一样藏有许多伤痕,而她,并不想让他看见。
一滴水珠滴落在她面颊边缘,她仰起小脸,看着没着上衣的他静站在她的面前。
“很可怕吗?”
她眨眨眼,“什么?”
“伤痕。”
她看他一眼,而后轻摇螓首,“不会。”
“我说的是你身上的伤。”雷颐以指抚去落在她颊上的水珠停留在她面容上的指尖,顺势就着她的轮廓,抚上那些细小的伤痕。
弯月静静凝望着那双总会把她看穿的灰眸。
“你很在乎?”
懊说是在乎吗?其实她也不知道。
在她身上的那些伤痕都已存在几千年了,她早看习惯了,加上她对自己的外表并不是很在意,像她脸上这些被燕吹笛治得几乎看不见的小伤,还是燕吹笛坚持要治她才治的,因此她从没特别去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知为何,近来她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时,她总会想起申屠梦和碧落。
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申屠梦风采娇娆万千,碧落艳丽无双,她还记得,雷颐在头一回见着她们时,也和那些在魔妖两界为她们疯狂的男人一样,目光直在她们身上流连不舍,反观一身写满了战迹的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不起眼。
眼见她似乎不打算开口,雷颐想了想,转身走至一旁的荷田里,采了一束或含苞或盛绽的荷,先至小溪里洗净了泥污后,他再回到她的面前,蹲子将它们塞进她的怀里。
弯月呆呆地看着怀中香气四溢的花儿。
“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看着人花相映的美景许久,雷颐满足地勾起薄唇唇角。
“何事?”她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面颊不禁微绯。
他倾身上前,凑在她耳边低语,“你比它们还美。”
已有几千年不曾听人这么夸她的弯月,在他起身走回一旁的树下取来衣裳穿上时,忙不迭地以掌心覆上泛红的脸庞,想借冰冷的体温将那些被他勾引而出的红潮压下来,她抬首看着刻意说了就跑的雷颐,将他的一举一动深深看进眼里,突然很想就让他这么留在她的眼眶里,不要再让他离开。
靶觉到她注视的眸光,整顿好自己的雷颐在走回她身畔时,对那张嫣红的小脸叹了口气。
“这是你自找的。”
弯月不解地看他在她身畔坐卞,然后将她一把拉进怀中低首封住她的唇,呆怔了好一会的她,在他捧着她的脸庞更加深人地吻她时,她臊红着脸,以一手推开他。
“光天化日之下……”
“最适合做这种事。”不屈不饶的雷颐开始吻起她的掌心。
“别闹了。”一旁的小道随时都会有人经过,她可不想陪着他丢脸。
低首看着推抵在他胸膛上的那双小手,颇受挫的雷颐撇撇嘴,退而求其次地拉她侧身坐靠在他的身上,他则是枕着身后的大树,笑看她不知拿怀中这一大束荷花怎么办才好。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声调里藏着怀念,“待我要办的事办完了,我们回家去。
“回家?”飘荡了多年,像株浮萍的她,很少回想过那处她曾经有过的归属。
“我们回仙海孤山,回去看海上的月亮,回去看我们合种的桃花。”
看着他盛在眼中的惦念,弯月不禁落寞地垂下头。
“听燕吹笛说,孤山的桃花不再开了……”自他们走后,孤山已成了仙海上的荒岛,就连飞鸟也不愿停栖。
雷颐将她揽紧了一些,“会的,会再开的。一
音调制式的诵唱声,自他们身旁小道的远处传来,他们侧首看去,一群下山布施的和尚,人皆一手托钵一手持杖,排列整齐地鱼贯经过,口中喃喃吟诵着佛经。
对三界皆无好感的他们,只是冷目相送。
“听过神之器的传说吗?”在他们走远后,忽然想起一事的雷颐,轻摇着她回过神来。
弯月想了想,“我们的身世?”
“不只,还有些别的。”
“不清楚。”关于他们的流言,几千年下来她已听过太多版本,她从不对那些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感兴趣。
“神之器可平衡三界亦可毁灭三界,这是众界普遍的说法。’曾在佛界待了好一阵子的雷颐,缓缓道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在佛界,还有另一个传说。”
弯月好奇地挑高秀眉,“佛界怎么说?”博爱无为的佛界也钟情于神之器?难道佛界也想杀生吗?
“当神之器毁灭,佛将以人身降临人间。”
“佛?”她僵怔在他怀中。
他肯定地颔首,“一个身怀七情六欲,懂得心痛为何物的佛。”
千年之后,红尘无梦,人间无佛。
自神界与鬼界分别掌管了人间,佛界退至一隅,冷眼旁观着这尘世人间的生死种种,乘隙渗入人间的佛界,轻而易举即可随人心自生,但佛心若是无人引领,则难以在人间立足,因此佛界在隐遁了两千年后,始派佛转生至人间,期望能借此为人间敞开一条通往西天极乐之道。
但佛界却害怕那则传说,他们害怕,人间将因神之器的毁灭而出现一尊破戒的佛。
“怎么可能?”佛会有七情六欲并懂心痛?弯月愈想就愈觉得荒谬。
“怎不可能?”雷颐回以一笑,“我就见过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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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缕白烟自丹炉顶上冒出,炉下炽热的柴火恣烈地丛烧,熏腾的烟雾被困锁在密不透风的丹房里无处可窜,不受一室烟熏的雷颐,站在烧热的室中,两眼直视着丹炉底下的火光。
当弯月打开丹房的小门时,他微侧过首。
“姓燕的不在?”特地把药送来这,没想到这里竟是唱空城。
“也不知是不是又上哪管闲事去了。”站在丹房外的弯月朝他摆摆手,“你在这等着,我再进宅子里去找。”
门外的风儿乘势灌人丹房内,眼看炉火经风一吹火势顿小,为免将会影响到炉里的丹药,雷颐走至门边探手打算将门关紧,但就在那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问台草原上乌云密垂的天际,不过许久,隐隐的雷音也随之在云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