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该怎么办?”
“死守大明宫……”他咬咬牙,决定就算是豁出去也要完成开封手谕这件事,“无论如何,我必须在先皇百日当天抵达太庙!”
在下一波点了火的飞箭袭来时,朵湛与众人合力掩上巨大的殿门,一起接受这波攻势所带来的冲击,在箭势稍息后,在一殿浓烟呛雾中,亲卫统领忙不迭地命人取殿旁小道出殿去灭火。
“二哥,快回来吧。”双手紧按着门扉的朵湛,垂下头不住地在嘴边低喃,“求求你,快回来吧……”
他一定要撑到铁勒回来。
***
“大明宫被破?”恋姬睁大了水眸,在听完来者的报告后,手上的茶碗直坠落地。
律滔怎会……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朵湛身上?大明宫不能被破的,在那里,有着即将宣揭手谕的朵湛,还有朵湛的心伤,那个在宫内一直沉睡不醒的楚婉。
“嗯……』佐将军将头压得低低的,“紫宸殿已失守,襄王与残存的水师都聚在云霄殿内死守……”
“七哥……”她一手掩着唇,惶然地拾首看向铁勒。
铁勒走至她的身旁,先是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再转首问向冷天色:“便桥造好了吗?”
“已在时限内完成。”冷天色的两眉几乎连成一直线,很怀疑他在此刻提起那个东西是想做什么。
“你与一半大军留在这拦住老八,我率另一半大军先行突围进京。”铁勒边向他吩咐,边点名佐将军,“你跟我回京,马上去准备。”
“十公主呢?”佐将军一手指向忧心忡忡的恋姬提醒他。
铁勒低首看她一眼,伸手轻抚她的小脸,“她跟我们一道走。”
“公主,咱们走吧。”佐将军听了,随即扬掌邀请她一块出帐去打点。
在他们走后,冷天色拉长了一张苦瓜脸踱至铁勒跟前,怎么想就觉得怎么不妥。
“王爷,你要在这时分散军力?”开战以来,除了一开始野焰有些伸展不开,故没办法占到上风外,时至今日,现在野焰可是卯足了全力来求胜,愈来愈让人难以招架,而且野焰主要的目标就是铁勒,他却要在这时候回京不和野焰打了?野焰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坏。
铁勒的忧心明明白白地悬在眼眉间,“再不回去,老七就死定了。”
就连他也没料到,他会被野焰拖住那么久。
从一开战起,铁勒大军便以防守为主要,进攻为次要,雄狮大军频频发动奇袭,若不是他事先就已命位在大军月复背的北武支军挖壕御袭,只怕一开战,他首先就要对不起北武王,让那支他带来的北武支军全毁在野焰的炮火下,之后每当他想抢下先机强行将大军推进至栖凤坡,大军的两侧又会受袭,若是想绕过栖凤坡渡过彦水,早已被野焰命人击破冰面的彦水上已布满了烧热的桐油,只要他们想渡水,野焰的左翼军便会在上头点火……受阻在这,铁骑大军进京一事是丝毫无进展,但困住他们的雄狮大军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要一日不能打下铁骑大军,野焰就一日无法回京去援助律滔,因此,他们两方,对于进京一事皆很急躁,却又不得不面对阻碍彼此的两军。
只是,最终的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以他来看,再僵持下去,大军人数与粮草皆不及他的野焰,即使力战到最后一刻,恐还是得吞下战败的苦果,虽说野焰打不下他,但对于眼下这成果,他已是相当满意,更欣喜于野焰能将他挡在这里这么久,只可惜,他没有时间在这陪野焰耗了。
手谕还在朵湛的手上,此刻的朵湛孤立无援,他若是不快些回京夺回大明宫,失了那张手谕不打紧,就怕朵湛会与手谕来个玉石俱焚。
铁勒深吸口气,着手打点着自己的装备,打点好后边说边走向帐门:“手谕开封后,你就立即带兵返回北武国。”
“是。”即将独自面对野焰的冷天色虽是不情愿,不过为了朵湛着想,也只好硬着头皮准备接手战事。
“还有。”就在快踏出帐门时,铁勒匆地顿住了脚步。
冷天色好奇地拉长了双耳。
“别死。”铁勒回过头来,对他只身迎战野焰一事,满脸的放心不下。
冷天色怔了怔,从没想过铁勒会对他露出这号表情。
他咧大了笑脸,“遵命。”
数个时辰后,雪原上的天朝两军攻势稍停,就在野焰认为铁骑大军需要喘口气重拟战略时,也自雪原返回大营,回营与冷沧浪和参谋们重新检讨战略,并筹画下一波攻势。
花间佐一把掀开帐帘,劈头就朝里头大喊。
“刺王强行渡彦水了!”
“什么?”野焰倏然站起身,对这措手不及的消息满脸意外。
花问佐用力拭去布满额间的汗,“王爷,刺王并没有打算全军回京,他将铁骑大军一分为二,目前冷天色正率另一半大军朝咱们中军而来!”
野焰顿时心火骤起,“都还没分出胜负,他就想走?”这算什么?他想逃避吗?
冷沧浪一手按紧他的肩头示意他切勿为此大动肝火,一边扭头问向花间佐。
“刺王想怎么渡川?”就算铁勒能突破重围好了,他就不信铁勒能走得那么容易。
“铁骑大军造了便桥,并就地取雪以灭川中之火。”
当下换成冷沧浪气急败坏,“快派人拦下他!”
野焰深深吐息再吐息,未了,他一把握紧了拳心,二话不说地冲出帐外。
“王爷!”冷沧浪在回过神来时,忙不迭地追出去。
当野焰赶到彦水时,铁勒所率领的人马,已有一半在北武支军的掩护下渡过了彦水,犹剩一半正在渡川或准备渡川,野焰看了,既是心急于想追回铁勒,更是也想带着大军先一步返京去救律滔,免得铁勒一抵京兆,律滔就注定将败于铁勒之手。
“渡川截住他!”野焰飞快地下令后,一马当先地策驹冲下山坡。
但不过多久,一柄又快又急的飞箭疾射而至,直抵他的马前,他紧扯住马儿整个人险些栽倒,往旁一看,护送铁勒离开的冷天色已经赶至。
“你的对手在这!”带着中军人马与他硬碰硬的冷天色,飞快地疾驰而来,并迎面朝他挥出一剑,不让他有闲暇去拦截铁勒。
“走开!”满心愤恼的野焰不客气地举剑劈过去。
“办不到!”
渡过彦水的铁勒,在大军正式朝京兆出发前,回头朝彦水另一端已经展开厮杀的战场看了看。
“二哥!”忙得分身无暇的野焰,扯开了嗓子当空一喊。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冷天色盖过。
“中军进攻!”
第五章
“王爷……”佐将军停下马,两眼直视着前方。
“我看到了。”铁勒扯紧了手中的缰绳,两眼直盯着那个拦路人。
就在铁骑大军通过京畿月复地环京七郡,即将抵达进京兆外城时,遇上了早就在京兆外城北门严阵以待的大内禁军,而在大内禁军前方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与铁勒已有三年之别的卧桑。
铁勒直视着卧桑那张久别的面容,心头一一浮掠过,在过去那段即将被时光湮没的岁月里,那份对卧桑又爱又恨的心情。
卧桑去国的这三年来,他反反复覆为卧桑所做过的事想过不知多少回。他曾因自己屈居于卧桑之下而深感不平,也曾恨过卧桑为了巩固太子之位而对他调职削权,他更嫉妒的是,父皇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卧桑,可是当卧桑离开后,他再回头细想,却又发现,他的恨,与爱的距离是那么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