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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云 第4页

作者:绿痕

即使芸湘并未真正成为父皇的人,也未实质性的嫁入宫里,可在名分上却是不容置疑的,有朝一日,她也会如同其它的秀女一样,正式接旨被父皇策纳为妃,披上皇后娘娘为她亲选的红艳霞帔嫁入深宫,终此一生将主同春埋葬在那座不见天日的宫井里,再也无关他人风月。

这些虽然他都知道,可是罪恶感,依然如魑魅般地日夜跟随着他,只因他无法忍受她那份已定的未来,太想打破他们之间那道高不可攀的藩篱,太想将她自父皇的手中夺走纳为已有,不顾君臣父子伦常,也不去想会因此而来的流言风雨,他甚至也不想去理会如果他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而东窗事发后,她可能会被削籍打入冷宫,他可能会被削去王权,一辈子都得背负着私恋的罪名。

因她,他的心里住了一只鬼。

夜里,她柔柔的嗓音,总是反复地在他的耳畔回响,他一直思索着“不被允许”这四字背后庞大的压力,每当他因这四字而却步时,只要在宫内再度见到她那张似水妩媚的容颜,他又会因此而兴起无止境的渴望。

日夜不断的内心交战,那战火,令他疲惫不堪,可又执迷得不想抽身,他想,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要在这片沉浮的情海里窒息了。

溽暑午后,幽凉的思沁宫分外催人入梦,与舒河对弈得累了的南内娘娘,不敌睡意的召唤,交代芸湘代她送客之后,便在其它宫女的搀扶下回内室午憩。

一前一后走在绿荫处处的蜿蜒宫廊上,飒凉的微风吹来,芸湘着迷地看着舒河伟岸的背影。

她的心,是风中飘荡的浮云,渴望能有一片天空靠岸。

然而,他出现了,就像是黑夜里金石相击擦生而出的火花,因为他,她再也无法回去过那种不敢有所奢求的日子,她的心变野、变贪了,她想要得更多,她不再梦想于未来,她只要眼前的欢笑纵情。

虽然庞大的忧虑时而会跃上她的心扉,从前她也曾听闻过,宫中之人私恋圣上以外的人将有什幺下场,可是她还是无畏无惧,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幺,也知道这份追求将会有什幺后果,即使这段情将会如同生命短暂的夜空花火,在灿烂后即陨落,她还是想让她爱恋的花火盛开一日。

人无十年好,花无百日红。

辗转数年后,她就即将迟暮,宫中的生活是如此清索寂寥,红颜就要在长日里消磨耗尽,爱情的消息更是苦苦寻觅无处,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年华虚度,但现在,她还有机会的,她还是有机会能选择自己的未来,不负青春。

舒河走在廊上的脚步忽地止住,急促不定的喘息声,在廊上幽幽回响。

他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四周一会,在确定四下无人后,不发一言地走向她,牵起她的柔荑将她带至一旁的凉殿,在反手关上殿门后,飞快地将她拥至自己的身前。

芸湘没有作声,交织的气息,与他的一样急切。

舒河抬起一手细细地抚模着她娇女敕的面容,此刻的如梦如幻,或许就是日夜煎熬的他最为渴求的,经历过内心的天人交战后,最终,他还是选择臣服于他的心,他不想再多折磨自己一分。

他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他的,若是无他,她不会这样看着他,她不会默许他的所作所为。

试探性的吻,悄悄落在她的眉心,她没有动,还是用那双迷惑人的水眸看着他。

“你有勇气吗?”他沙哑的低喃,炽热的气息密密地吹拂在她的脸庞上。

“你呢?”芸湘举起一双藕臂,柔柔地圈住他的颈项,眼中坦坦的情意写得是那幺地分明。

舒河迫不及待地俯首深深吻住她,在热烈的吻势中,日覆她所要的答案和他的决心,并将她揉拈至他的胸怀里,盼望能与她一同分享他所有的痛苦与欢愉。

她感觉到了,只因他的心意是那幺地直接,借着吻,赤果果地呈现在她的面前,令她不克自持地缠住他,想藉此抚平两人间所有的距离,密切地贴向他宽阔的胸怀,不想留下一丝缝隙。

心很急,融化彼此的感觉像在云端中飘浮,甜蜜之余,存在心底那份无以名状的深刻无望,令他们在不顾一切地陷入后,不禁急着想缱绻在一起,想借着燃起的热情来烧尽一切的不安,和将来未知的风雨。

他与她,都明白这份痴迷是不容于世的,更无法袒露在日光下,它只能存在于夜半无人私语时,可即便是如此,心太急的他们,此刻并不想去在乎这份缠绵拥抱外的人事物,刻意忘却了身份,只想在彼此的怀抱里求得一份空虚过后的完整,让激荡出的熊熊烈焰,焚起想爱却又不能爱的美丽花火。

在辗转的缠吻中,舒河在她的唇畔呢喃,“就让我们一起沉沦吧……”

芸湘听了,更热烈地响应他的拥抱,倾所有的热情来偿还他的吻。孤独了这幺久后,久违的幸福突然来临的消息,让人忍不住,想哭。

***

封神四十年“策妃?”来得意外的消息,今舒河的手心有些抖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经书。

“是啊。”来滕王府串门子的怀炽,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把玩着舒河搜集的玉器。

他暗暗心慌,“谁要策妃?”

“父皇。”怀炽打了大大的呵欠,“听说皇后准备在父皇今年大寿时,再为父皇的后宫新添几名嫔妃。”皇后也真是的,崇尚妇德也太过头了吧?竟然还主动替自己的夫君找别的女人。

内心始终藏着的隐忧蓦地扩大燎原,舒河沉着脸,在极力稳住狂跳的心房时,命自己稳定下气息,千万别在人前泄漏半分。

“你知道皇后指名了后宫哪些人吗?”他搁下手中的经书,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唔。”怀炽自袖中掏出一封信缄在他面前摇了摇,“刚从凤藻宫那边抄来的,哪些人榜上有名,都写在上头。”

舒河冷静地接过,但在拆开信缄前,双手却抖颤得不可自抑。他多幺害怕,会在那上头看见她的名,他更害怕,那只一直藏在他心中的暗鬼,即将逃出囚牢吞噬他的心。

白净的纸绢上,书写的字体是那幺地黑白分明,但在那一刻,他的双目却犹如被锥子刺中,刺痛之余,令他盲目得再也看不见其它。

芸美人,她即将被册封为美人了。

强烈的痛楚穿透他的脑际,他与芸湘细心呵护的瑰色天地,剎那间黯淡再无颜色。

“四哥?”怀炽察觉他的脸色似乎不对。

整个人都快窒息的舒河,拚命的呼吐以及取所需的空气,并飞快地在脑中转想着,若是在父皇寿辰那日册封,那幺,他们还有数日,他们……他倏地紧握住那张纸绢,转身奔出书斋,但才跑至外头的庭内,却被冷玉堂给拦下。

“你想去哪?”得知消息后,心底已经大略估算出他将会采取什幺行动的冷玉堂,此刻的脸色,远比灰败的他还要难看。

“凤藻宫。”舒河不想多做解释,停不下的步伐想要绕过他。

冷玉堂伸长了双臂再度将他拦下,阻道不放人的意味很明显。

他有些恼火,“别挡路。”

“王爷,不能的。”深知内情的冷玉堂垂下了眼眸,不忍地朝他摇首。

舒河急着否认,“还来得及,未到策妃大典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去要求皇后收回这道懿旨犹时未晚,只要他快一点,他不会失去她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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