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宫底下宛如迷宫的地底甬道中,人鱼膏点成的烛火在照亮了地底的冥,同时也拉长了两道身影。
接到信函,夜半照着信上的指示来到地底的铁勒,在卧桑的身影出现在另一条甬道来赶会前,并没有把他信里所说的话当真,直到真见到卧桑露脸之后,他才相信卧桑是认真的,也绝对会做出弃位这种事来,令他冷峻清瘦的脸庞,在灯火下显得更加阴沉。
已着手在进行事宜的卧桑,此刻并没有充裕的时间与地?旧,更没办法与他来个兄弟谈心,当然也没有办法一一详解他弃位的原由,但他明白,这个弟弟什么都懂,也什么都知晓。
“多年前,我为你保守了一个秘密。”卧桑走近他的面前,带笑地一掌拍上他的肩头,“现在,我要你还我这份人情。”
“你要我怎么还-.”一向不习惯与人这么接触的铁勒,并没如往常般地将他的手像他人一样地甩开,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瞳。
他扬起嘴角,倾前靠在铁勒的耳边低语。
“你……”听完了他的话,铁勒讶异地扬高剑眉。
“一切,就交给你了。”他没多做解释,朝身后轻弹指,等待着的司棋立刻将一只包里着黄巾的方形木匣递交给铁勒。
“慢着……”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木匣,铁勒紧蹙着眉心想叫回欲走的卧桑。
卧桑回过头来朝他神秘地眨着眼,“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殿下。”赶在出发前办完事的离萧也出现在甬道口。
“交代的东西送过去了?”那样玩意花了他那么久的心血,要是不让关心他的众人看到,那就太可惜了。
“送过去了。”
卧桑转身拍拍铁勒的肩头,“那么,我该起程了。”
“你还会再回来吗?”铁勒在他跨出脚步前又叫住他。
卧桑思考了半晌,而后耸耸肩,“或许吧。”
“我会把你的人情还给你的。”铁勒低首看了手中的木匣一会,再?首时又换回冷冽的表情,并给他一个永不忘怀的然诺。
“谢谢。”
正月初一,皇太子纳妃大典同时也是圣上皇诞之日,全朝文武百官齐聚翠微宫,由东宫娘娘亲代久病未愈的皇上主持大典。
席宴上的美酒已在这雪寒之日变冷了,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等着要观礼并恭贺的朝臣们,皆和座上的娘娘一般,伸长了颈子等待那对迟迟不见人影的正主儿。
坐在皇族席座上的怀炽,在满殿的诧闷和不耐烦逐渐在众人口中散布时,也捺不住性子地问向坐一旁的舒河。
“太子怎么那么慢?”吉时早就过了,太极宫的人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还是太子的身体并没有御医所说的已经痊愈,所以才不能出席?”
舒河一言不发地啜饮着盅中美酒,在他将心中所怀疑的事做完结论,准备回答他时,在远处的宫门前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也让整座大殿转眼间变得闹烘烘的。
“发生了什么事?”舒河不?所动地安坐在席上,只在去看情况的怀炽回席时淡淡地问。
怀炽简直难以相信,“太子失踪了!”来报的宫人说,不但在太极宫内找不奢卧桑,就连东内的人私下派出禁军搜寻整座皇城,也是不见卧桑的身影。
“失踪?”他玩味地在口中辗转着这二字,而后了悟地咧出一抹笑。
“五哥,你听见了没?”同样也风闻消息的风淮,在下令手下去寻人后,赶回席间对连动也不动的律滔问。
“我知道,太子失踪了。”律滔意思意思地朝他挥着手,两眼放在皇家座席上。
他顺箸律滔的眼神看去,“你在找什么?”
“老二不在席上。”太子失踪这不打紧,他现在只关心为什么铁勒也不在席上。
“五哥,你看。”找人找箸,就见一群卧桑亲卫?着一面覆着红巾的东西进入殿内,令风淮忍不住转移了目光。
“那是……”律滔轻抚着下颔,百般猜想不远后,趁着殿内无人主局的这个时刻,悄悄地走至它的面前,风淮看了,也忙跟上去。
“听说这是太子原本打算在今日献给父皇的诞礼。”同样也想求解的怀炽,与舒河一道走至贺礼面前,不客气地一把搞开红巾,并对卧桑所献的礼有些怔愕。
舒河眯细了眼,“九龙夺珠?”
风准对这面九龙夺珠壁愈看愈觉得奇怪,尤其在这壁上,那条位在正中,身形却与其它栩栩如生的蛟龙相较起来,显得朦胧不清的首龙感到好奇。
他回头看了各其它兄弟一眼,在他们的默许下伸手轻碰首龙,首龙立即在他的指尖下破碎掉落地面,但在碎石散尽后,露出一直隐藏在首龙下方,以深功巧刻而出的几行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睛。
藏龙现形,那条一直隐藏在黑夜里的蛟龙,它不愿再追逐皓镧凄迷美炫的光芒,它不愿继续待在这片束缚的天地里,因此,它选择了离开。
在见着卧桑所留下的心声后,律滔与舒河不约而同地互看对方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纷乱喧嚣的人声很快地便如潮水般群涌了上来,更多想看清石面上究竟刻了什么字的朝臣们,纷纷地拥上前一探究竟,而在场的四位皇子则是缓缓地退离人群。
“来,喝一盅。”退回席位上的律滔拿起一盅酒,将它递至犹在怔愕的风准手中。
风准难以理解地盯着他脸上的笑意,“你的心情很好?”太子在大婚当日不但弃婚还弃位了,他居然笑得出来?
律滔却有箸与他截然不同的见解,“在这值得庆祝的日子里,是该?太子和我们每个人祝贺的。”有个人自由了,是该为他多喝上两盅的。
在对面观礼席上,舒河则是伸手拍拍眼底泛着精光的怀炽的肩膀。
“你该准备了。”大展身手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怀炽带笑地按着两掌,“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舒河微微扬起唇角,在举盅与他相敬后,转首看向对席的律滔一眼,宣告式地也朝他举盅,而律滔的双眼,也正等待着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迎面的海风将那嫣的发丝吹得款款翻飞,望着前头不见陆地的广阔海洋,和心坎上阔别已久的海阔天空,她觉得自己好象已从冷冬里月兑离开来,又回到了骄阳普照,可以不必再掩藏心?的自由天地里。
卧桑走上船首,在沁冷的海风将她的身子吹得瑟瑟抖颤时,自她的身后以一袭大麾包拢住她,一双大掌也牢牢地紧搂着她的纤腰。
“交给铁勒真的好吗?”她没有回首,只是靠在他的胸前淡淡地问。
“放心,他会力持大局的。”对于这点,卧桑相当有把握。
“为什么你会选择把责任交托给他?”她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为何在八位皇弟里,偏偏挑中声名狼藉的铁勒。
“没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铁勒不常做出承诺一旦能让他说出口,那就代表他一定会做到。
那嫣微偏过蛲首,以明亮的水眸提醒他,“别忘了你还有其它七个弟弟。”
“但我只想朝铁勒下注。”他在她的芳唇上印下一吻,笑得一睑阳光灿烂。
她轻叹地偎进他的怀里,“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到现在她还不能完全了解他算计心机时的一面,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就只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