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她列为第一二寻查目标的东方朔,此刻在她的面前,成了一个她完全不熟识的人。在他手中的长剑,就着月光映射出一阵虹光,多彩潋滟的光芒流曳在他四周的空气间,每一出剑,阵阵似风拂袭而过的剑吟声,如影随行地跟着他每一个劲、疾、重的动作,他的剑式,招招凌厉无比,却又不失柔绵曲折、以退为进之势,刚柔并济之道,完美地揉和在他的身上。
她这才觉得,华叔说得一点也不夸大,这个东方朔,他确实是有吃遍泰山的本领。
可是纵使如此,她还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靳旋玑的兄弟。
身为名门之后的靳旋玑,应当是不会和这种一天到晚把“铜臭味闲起来也是很香的”这话挂在嘴边的人是兄弟,他们之间,完全找不出一个相似点……如果,武艺高强这点不算在内的话……
除去东方朔财奴的性格不说,他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坐在这看了他大半天,她也看了十来个门派的知名剑法,到目前为上,她都一直处于叹为观止的状态,只能张大了小嘴,愣愣地看着他将每一门的剑法使得有如独门传人似的那么专精,如此武艺超群的他,这泰山盟主的宝座,理常属他才是,可他却偏偏不贪那个虚名,反贪让贤盟主之位后可换来的银子……
唉,早在很久之前,她就该知道他这个财奴没药救了。
“再偷看下去我就要收学费了。”突不期然的,东方朔的俊脸就近摆在她的面前。
“哇……”适息被他此举吓得急急倒吸了口气,身子也不听话地自大石上往后倒。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来这做什么?”东方朔轻松地一手捞回她,将她揽进怀里问。
她抚着胸口喘气,“我……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是他的轻功太好还是她的听力太迟钝?为什么她老是会被他给吓着?
他白她一眼,“又是燕子曰的事?”
“不,这回我对你比较感兴趣。”燕子曰已经被她从名单上剔除了,现在她正把目标全面的指向他。
“我?”她终于肯花些心思在他身上了?
她笑意盈盈地朝他颔首,“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家世背景。”
东方朔眼眸一转,“套你一句话,恕不奉告。”
“别这样嘛。”她不死心地拖着他的手臂,“你看今晚夜色这么美,就陪我聊聊如可?”
“我不会上当的,谁晓得你心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东方朔轻轻推开她,根本就不想搭理她的寻人大事,以免她在事成后溜回济南。
她挨在他的身侧边走边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爹是谁而已,绝对没打什么主意。”
“为什么想知道?”他突地停下了脚步,一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颔。
“因为……”
他酸溜溜地问:“又是因为那个什么靳风眠的在找儿女?”她满脑子除了那个姓靳的外,就不能想点别人吗?
“靳风眠前辈年岁大了,他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一家人团圆,所以才叫靳旋玑出门寻找在外流落的弟妹,而我就是受靳旋玑所托来这的。”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的,说出来以后,或许他会比较合作也说不定。
他冷眸微眯,“原来你口中的那个青梅竹马,就是靳旋玑?”
“对啊。”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靳风眠的儿子?”他两手环着胸,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适意连忙把今天听来的情报说给他听,“因为你娘是当年的泰山女侠、东岳第一美人,所以我想靳风眠前辈应该不会错过她才是。”
丙然,有人向她多嘴了,而她会在这时专程来找他,又是为了那个青梅竹马的委托,那家伙真有这么重要?
本有一肚子无明火的东方朔,在将两眼定视在她身上时,盈满他胸臆的诱惑又将那阵无明火给掩熄了。他默然无语地看着她沐浴在月下的模样,她那眉目如画的面容,晶莹灿美的,滟滟地夺走了他的目光,飘飞在风中的长长发丝,缕缕的,像情丝,勾引着他前去贴近、前去拥有……
适意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出两朵红晕,两手不好意思地掩住两颊。
“你……你看什么?”他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东方朔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说得对,夜色这么美,是不该浪费了。”
适意才开心地想要对他从头盘问起时,东方朔却挽起了两袖,低首朝她微微一笑,而后打横地抱起她。
她忙不迭地搂住他的颈项,“你做什么?”
东方朔将她抱高与她眼眸齐对,“收你为徒也一阵子了,我想,我是该来教教你一些功失。”不能让她这个徒弟抱怨他这为人师的什么都美教导她,现在,就是让她学学一门重要课程的好时机。
“我只想聊天,不想学什么功夫。”她在他的怀中挣扎着要下地。
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诱问:“难道,你不想出师后在江湖上做个人人敬佩的女侠?”
“女侠?”适意的两眼顿时有了光彩,期盼不已地望着他,一改初衷地把先前要问他的事给抛诸脑后。
他又对她笑得像只黄鼠狼似的,“想不想风风光光的闷荡江湖?”
“想!”可惜适意一点也没察觉他的阴谋,还学不乖地相信他。
“那就好,跟着我练。”东方朔开心地咧笑着嘴,二话不说地就抱着她以轻功一路跃上院子靠近崖边的最高一棵古松上。
她恐慌得频频打颤,“在……在这里?”老天,这里离地而有多远?
“有何不妥?”东方朔赏景似地看着四周,刻意忽咯掉她那张被吓得苍白似土的脸庞。
“我、我要下去……我惧高……”一想到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断崖,适意就忍不住地往他的怀里钻,一双小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他。
“愈高愈好,正好可以练习你的轻功。”东方朔不理会她的恐惧,扶着她的腰肢让她立足在树顶,“来,把手放开。”
颗颗冷汗淌落她的面颊,“我会摔得尸骨无存……”开什么玩笑,她又不会飞,放开他还得了!
“好吧,那咱们就在树商耗一晚也成。”正好称了心意的东方朔,大大方方地拥紧她,很乐见她就这般与他在这相依相偎。
“别抱得那么紧……”适意羞红了脸,再怎么挣孔也敌不过他的力道后,只好无可奈何地向他弃降,“放手,我学就是啦!”
“这才乖。”东方朔满意地稍稍松开她,小心翼翼地扶揽着她的腰肢让她站好。
“我要学些什么?”丝毫不敢朝下看的适意,两眼紧盯着他脸上那看似很诱人的笑意,并且试着不要又被他的眼神给勾走。
她那如此全神贯注,眼底只有他的这份神情,令东方朔嘴角微扬,眼眸晶灿灿的,似是隐藏了一份道不出口的喜悦,又更似一直以来,他所期望她能将心绪停留打转在他的身上,在此时实现后的欢欣。在这样的一个月夜里,他发现他是如此的容易知足,如此容易的……坠入动情的迷网。
在那情愫暧昧不明,却是甜蜜诱人得令人心动的情丝网中,他看见,在那里头,有着她。
为何那里头会有着她?是因她婷婷的姿影、水亮的眼瞳、柳黛的细眉,还是她款款的笑意、娇嗔的蹙眉,种种倩影在他心底堆积久后所造成的?此刻他才明白,初时他为何会不径思考地将她带来此处,将她视为最亲近的人,因为,要将她推拒得远远的,是多么地困难,但要将她收纳在心坎里,却是如此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