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她常在梦中看见他飘掠而过的身影,梦里头的他总是不开口,只用一双炯炯晶亮的眼眸瞅着她,而那双眸子里,似藏了许许多多的话语,让她不停地猜测着他在想些什么,让她不停地追寻着他的目光,只求他在梦醒之前回首对她说上一句话。
但,什么都没有。梦里,他总是一句话也不说。
马匹奔跑至城郊时,速度总算是慢慢地缓下来了;当宫上邪停下马匹时,小小在他的怀中转首,看到了一大片不肯凋零的牡丹花丛,在南风中挣扎着最后的芳姿。
硬生生忍下全身难以止息的妒意,宫上邪在努力地换息了许久后,抬起手缓缓地将小小的脸庞转向他。
他的嗓音宛如南风般柔绵,“那日,你在这里唱的是什么?”
小小的脸蛋浮上两朵浅浅的红晕,几乎无法正视他那过于排恻的目光,而他那烘烘暖暖的音调,正让她浑身泛过一股战僳。
“你听见了?”她不好意思地转首看向一旁的牡丹。
“我听见了。再唱一次好吗?”宫上邪却捧着她的脸颊,不分生疏。
不顾礼教,缓缓地靠近她,在她的面前低低要求。
当他的脸庞欺上来时,小小急急地深吸了一口气,却自鼻尖吸进了许多关于他的气息……令人迷醉的麝香味,阳光残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他衣襟沾染的牡丹香,纷纷地涌进了她的鼻间,直冲向她的脑际。
眼前的他不再像那个玩弄铁骑的顽劣男子了,他的形象在她的心中变得好模糊,又坏又令人着迷的特质,在他的身上尽露无遗,而她发现,无论他是哪一种面孔,都是那么地让她着迷。
她迷茫地盯着他恳求的眼眸,“为什么你想听?”那不过是她随意吟唱的歌谣,他竟还记得?
爆上邪的目光显得扑朔迷离,“我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
他想知道在他梦里头吟唱了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她。那日没将她的歌声听仔细,这次,他一定要听清楚。
面对他执着的眼神,小小心软地启口,菱似的小嘴缓缓吟唱而出:“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小小蓦然自他的眼中回过神来,终于看清了那藏在他眼底赤果果的东西是什么。她看见,他的爱慕泛滥在她四周每一处的空气里,柔柔地索绕着她,也缓缓地将她的心口束紧。
她咬着唇别过假首,“我忘了。”
“念给我听。”宫上邪不死心地在她的耳际前念,半哄半劝她诱着她开口,“好吗?”
禁不住他的一再央求,小小只好紧闭着眼轻吐,“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麻烫得不可思议的吻瞬间落至她的唇上,打散了她所有的神智再也无法拼凑起来。她忍不住低吟,想俯首避开这份炙热,但他的吻就像影子般,无处不在地跟随着她,要她不得不敞开来任他侵入她的灵魂尽头处,徐徐撩起那份连她也从不知存在着的热情。
爆上邪情不自禁地要捕捉她的吻,期盼能与她相知,更想将他日日夜夜堆积在心版上的思暮,源源本本地传达给她。而她不经意的迎合,更让他无法停止地采撷她的芬芳,频频催诱着她迎向他。
他们身下的马匹动了动,震摄了迷失在他吻里的小小,她急急伸出双掌推开他,看着他那写满索求的眼眸。
“你……”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能这样待她?
“叫我上邪。”宫上邪拉近与她的距离,口鼻间充斥着她带给他的芳美气息,令他心应摇动地盯着她色泽红艳的芳唇。“看着我,我要亲耳听你说。”
“请你别这样……”小小心慌意乱地拔他的手,在躲不开他时,她赶紧用双手掩着自己的脸庞,不让他的眼神再来干扰她,也不让他再度造次。
“为什么?”宫上邪近乎是喃喃自语地说着,“为什么我觉得好象已经认识了你一辈子?”
小小惊愕无比地悄悄拉下双手,“你说什么?”
他鹰隼似的眸子锁住她的,“告诉我,你也有相同的感觉吗?”
“我……”小小掩住唇,简直不敢置信。
“你一定有的。”宫上邪瞬间在她的表情里明白了,他带着满足的笑意回想着她第二回见到他时的反应,“不然那回你也不会那样看我。”
小小红着脸,下意识地反驳,“我没——”
“你有,不然在你眼里的是什么?”宫上邪迅即打断她的辩驳,伸手指着她那双飘移不定的眼眸,脸上有着前所未见的认真。
“我……”对于他的坦诚,小小垂下头来不再对他撒谎,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话,“我承认,我是有着和你一样的感觉。”
“小小……”宫上邪满心愉悦地挨近她,却被她推挡的双手止住。
她甩甩头,郑重地告诉他,“别再这样了,也不要这般看我。如果你也习过礼教,你该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要他用这种轻薄的态度来对待她,而她也不要让自己想象着他是否也曾这般对待过凝若笑,她并不是他的花丛里的一朵。供他排遣寂寥和消磨慕情的女子,她和那些红坊女子是不同的。如果她不能模清他的心,那么,她不要将她的心全盘交出,这样一来,她还能够与他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而她也不至于会沉沦其中。
他直直看进她的眼底,“为什么?”
小小承迎着他的目光,心房忍不住窜过一阵颤缩。
因为她害怕她的心会陷落下去,因为她害怕她的情意会像平原跑马,易放难收;她害怕,一旦她靠近.了这名陌生的男子后,她会如棋盘中的走卒,只进不退,无法自拔。
她紧掩着胸口,里头那颗急跳的心让她好生忐忑,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笼罩着她整个人,那种感觉似是要勾吸着她往恐惧的尽头走去,引诱着她走向那不可知的未来,而那个未来,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儿有着宫上邪。
小小别开了目光,将心思全都掩藏在月复里,不愿他看,不愿他知晓。
“不要躲,再靠近我一点、再亲近我一些。”宫上邪却不愿她隐藏,汲汲他渴望着能够拥抱她的所有,“我要知道你的全部,我要了解你的一切。”
“你不能。”小小直摇着头,“你不能这么做。”他不是她的命中人,而他也永远不可能是她的良人,他不能。
“我当然可以。”宫上邪指着她的心房。“因为你对我不是没有悸动的;你的心,也与我一样的在狂跳。”
永远黏腻缠绵的气味,在牡丹丛里隐隐传绽出来,就像宫上邪排山倒海而来的倾恋,挟着汹涌不容推拒的气势。强烈地袭上小小那颗盘石不定、甚至是摇摇摆摆的心。
她真的不懂,为何她会对这个才面见三回的男子这样地倾心,为什么他要在她人生中的这段日子里出现?为何,他要对她说出这些话来?宫上邪看着她那副摇摆不定的模样,伸舌舌忝舌忝自己的唇间,她那甜甜的、似有若无的香气依稀还留在他的唇上,令他很想再将她拉回来彻底的品尝一次。已经被自己也被他弄胡涂的小小,实在是不想再将这种烦恼困在心里了,她也不想再听这个男人又将说出什么样的话语来,因为这一些都不是她该拥有的。
“宫上邪——”小小才开口想哪里他送她回去,宫上邪的唇舌就像是一条灵活巧妙的蟠蛇又滑至她的唇畔,溜进她的芳唇里。小小红透了一张俏脸。用力挣开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掌,想跃下马匹却又被他一掌给捞回胸前。“放我下去……”她又羞又气地拨开他一而再、再而三覆上腰际的双手。宫上邪一把将她紧按在胸前,“你要上哪去?”“我要回九萼斋。”“你想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宫上邪的脸上瞬间凝冻了千层寒霜,冷咪着眼将她的双臂紧紧地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