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山贼冷不防地插进一句话,“但房里房外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看样子是班姑娘自己离开的。”
“自己离开?”任凌霄木然地问,暴怒的情绪顿时沉淀了下来。
“对啊,她也许带着行李就自己上路了。”其它的山贼们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某个悠远的回声破空而来,将任凌霄迷乱的神智打醒,一种失去的感觉像病菌般在他体内蔓延,一口一口地吞噬掉他所有的心防。
别让我失去勇气,别让我失去坚守了那么久的爱情……
他记得昨夜在濒醉之际,她似乎曾在他的耳边这么说着,那时的他逃躲地不去聆听,也不去看她伤心的表情,他只记得她泪珠串串地哀求着他,对他说了许多话,许多令他既快乐又痛苦的话。
“她不会……”他喃喃地说着,不愿置信地摇首,“不会的,她不会失去勇气不再爱我……”
“勇气?”在一片嘈杂声中,带头大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惶然若失的表情。
任凌霄颓然坐下,“难道……我真伤她那么深?”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帮忙找啊!”一群山贼们吵出了办法后,其中某个人这么喊着。
“任大侠,我们一定会把班姑娘找回来的,你先放宽心在这儿等着,不会有事的。”带头大哥坐在他的身边安慰他,对他脸上那种失了心似的表情感到心酸酸的。
“对啊,班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其它人也一起劝着。
沉默了许久后,任凌霄将脸埋在双掌里,发出了他心底最深的呼唤。
“还给我。”
不管她是女人还是女孩,不管她到底是他的谁,他只要他的湘湘回到他的身边来,他不要什么娴良德淑的女子,他要的,只是耶召唤作湘湘的女子。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也好,是他的责任也罢,他只知道如果没有她那美丽的笑靥陪伴着他,他会心慌得找不到静下来的法子,如果没有她天天缠在他的身旁,他会不知道还有谁能把他视为如此重要、如此倚赖着他,他会不知道,他胸中满满的情意还能够给谁。
“任大侠?”
他痛苦地低喃:“把她还给我……”
为什么他从不知湘湘对他如此重要?昨晚喝的那些醒雾酒,也许是真正发挥了作用,他这才猛然警觉到,他的人生、他曾走过的每一步、他的心,全都是围绕着她前行,她在他心底的重量,深刻得连他也无法察觉,她早就深入他的骨髓、浸透他的血脉,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失去的痛苦,原来是如此地令人疼痛难当。他这才明白他早就彻底被她的固执击垮,把心揪得一败涂地。
“任大侠……”大恩人这么消沉难过,令其它的山贼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带头大哥抚着下巴,“我可能知道是谁绑走了班姑娘。”
任凌霄猛然抬起头,“谁?”
“大概是……另外一座山寨的人马。”应该是那一票抢生意抢输的人,在输不起也饿不起之后所做的好事。
“另一座山寨?”任凌霄也想起他们曾说过这里还有另一批山城。
“一定是我们对面的邻居。”带头大哥愈想愈笃定,“他们很可能绑架了班姑娘。”之前他们饿得凄凄惨惨的时候,也曾经对隔壁的邻居做过这种事。
“他们为什么要绑走湘湘?”这些山贼之间的恩怨,为什么会牵扯到湘湘身上?
“这个……”说起这点,带头大哥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任凌霄。
一个山贼说出揣测,“我听说他们最近日子难挨得很,也许是看班姑娘生得美,想将她卖了换钱也说不定。”
另一个山贼却有不同的想法,“也有可能是他们知道班姑娘是你的小师妹,所以想藉此报复你帮助我们这座山寨。”
“他们可能会对班姑娘严刑拷打,好好地折磨她一顿,班姑娘现在可能已经体无完肤了。”有人开始想象湘湘可能遭受到的待遇,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任凌霄脸色已渐渐发自。
“他们又不一定会折磨她。班姑娘很美的,我听说隔壁山寨的首领还缺个山寨夫人,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掳去当押寨夫人?”带头大哥还想至最坏处,令任凌霄慌乱不已的心瞬时跳得更快。
“湘湘──”任凌霄无法再听下去,匆匆地撇下他们直往外头飞奔。
“大哥,班姑娘真的是任大侠的夫人?”任凌霄在眨眼间就跑得不见人影,某个山贼愣愣地推着也看呆了的带头大哥。
“看任大侠这个样子,很可能是……”
※※※
谁规定被绑票的人就一定要哭泣、要害怕?
与夜半那两名山贼一拍即合的湘湘,在攀窗偷溜后,不但在另一座山寨玩到乐不思蜀,还忘了有个人会担心。
当任凌霄一脚踹破山寨大门时,赫然发现他亲爱的小师妹正在喝酒嗑瓜子,没被苦毒、没被欺负、没被卖掉,小脸上非但找不出一滴清泪,反而还笑吟吟的在听人家说笑话。
“湘湘……”站在大门前的任凌霄开口轻唤,犹不太置信她能完好如初。
大门莫名其妙地被人踹毁之后,原本在里头陪着湘湘畅饮兼诉苦的山贼们,皆愣愣地看着门前那个一脸杀气的不速之客。
“班姑娘。”山贼首领怕怕地推着湘湘,“这……这个人是谁?”一脚就能踹坏百来斤重的山寨大门,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湘湘没料到任凌霄能那么快地找来,也对他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感到有点惊讶。他看起来有些焦急、有些惊慌、有些欣喜……有些安心。
也许她只躲了他一晚不够,所以他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找到她并且感到安心。只把他吓这么一点时间哪够,他必须赔偿她等待、难过了许多年的心。
她冷淡地别开脸蛋,不理会任凌霄。
“我不认识他。”不好好回敬他一下,她就不叫班湘湘。
“老大。”认出人来的小苞班,在山贼首领的耳边报告,“他就是任凌霄。”
“任凌霄?”山贼首领马上被吓得六神无主。
湘湘的平安无事虽然让任凌霄的心中放下一块大石,但他依旧无法原谅那些胆敢自他身边将她抢走的人。
他越过破碎的大门走了进来,一双锐眼来来回回地看着室内所有的男人,打算从里头找到害他差点就发狂的人。
他的音调降至了冰点,“是你们将她绑来这?”
“绑?”山贼首领害怕地躲在湘湘背后,“我们只是请她来而已啊。”
任凌霄怔了怔,“请?”
“是她自愿跟我们来的,我们什么事都没做。”山贼首领忙指着前头出主意的湘湘。
原来……又是她在激他?
很快就明白自己又上当的任凌霄,气她也不是,不气她也不是,只能承认她这次真是把他激过头了,不过……却也把他的心锁给激开了。
任凌霄缓和了语气,朝湘湘伸出手,“我们回去。”
“不要。”湘湘丝毫不领情,打算跟他在人前摊牌并且跟他呕到底。
“湘湘……”对自己的感情顿悟得有点晚的任凌霄,不禁有些害怕她真的打算要放弃她的情。
板着脸拒绝的人变成了湘湘,“你去背一辈子的责任好了,我不会再死缠着你这个老男人。”
任凌霄怔愕地问:“老男人?”
“任大侠。”同样也是墙头草的山贼首领,偷偷地向任凌霄报消息,“她对我们说妳的事说了一整晚。”
“她说了什么?”
山贼首领有点看不起地盯着他,“她说你是个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