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妳的心理医师兼做研究,躺下。”他优雅的坐在椅子里跷起脚,把研究的书放在腿间,沉着的向她指示。
“你还是要做那个研究?”她讪讪的往后一躺,睨着眼看他专注又职业化的表情。
碇辛晨点头如搞蒜。
“太重要了,一定得做。”才今天一天,他就挖到她的大问题,如果继续挖,很可能会再挖出一大堆他要解决的问题,所以,这项工作势在必行。
“要很久吗?你怎么计费?”她没看过心理医师,而他也不是正牌的。
“不收费,我问完我的问题就好。”他翻开首页,草草记下今天他所听到的消息。
“不要问太久,明天我要开庭,我还得整理案子。”不打发他的好奇心她也别想工作了,所以她先让他解开心头的疑惑。
“不会太久,我们现在就开始,首先,今天我见到的那四个人是谁?”他在纸上列出四个人名。
“老板和同事。”她伸伸腰,在椅子狸找出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太混了,这种答案他无法做评估。
“麻烦妳详细介绍,我要找出妳不幸的病因。”他要知道的是,所有与她有关的人和她的关系。
“你真的把我当病患?”一直念不幸、不幸,还说病因,他跟那四个家伙也一样?
“我要先考察妳的心理问题,所以要从妳周遭的朋友下手,先说说那个叫唐大维的。”他不接受她的抱怨,替她把话题转到唐大维的身上。
“大维是我们的老板,我和他读同一个法学院,当他说要开业时,第一个就找上我,我就在他那儿工作了。”她没精神的回答。
“有没有感情上的纠葛?”他在写上她的话后,又划上一个大问号。
“没有,他的女朋友是个法官,我从不夺人所好,也不爱人所爱。”
“这个叫唐大维的对妳的精神不构成危险,不能算病因。”他很快的又把那个问号划掉,仔细的在旁边注明,然后翻至下一页。
她瘪着嘴说:“他只会奴役我不停帮他接官司赚钱。”都因大维爱财,使她每工作超时超量。
“他现在变成妳的病因了,来,下一个,明举人。”他火速把那页翻回来重改,接着再问另一个。
“举人是大维的朋友,常和我办同一件官司,他指导我很多结辩的技巧,算是我的好老师。”她大概的向他介绍。
“那他……”他稍斜着眼提示。
“举人追过我,但他不是我喜欢的型,我拒绝了,现在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她把头发披散,躺得更舒服了。
还好,还好,目前的情况不算糟。古典音乐里的管弦乐团,正演奏着悠扬的进行曲,就像碇辛晨快乐的心情。
“单纯的朋友,不危险不足以致病。”他很庆幸的点头落款。
“帮你加个附注,他现在正在追我们对手的王牌女律师。”
“好,接下来的清尚任。”他轻轻松松的划掉明举人,又翻了一页,再跳至清尚任。
碇辛晨才刚安下心,此时她就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内幕。
“我和他以前是青梅竹马,他是我的初恋情人以及到二十三岁的恋人。”被音乐催眠得快睡着的宋小蝶,漫不轻心的说着。
进行曲大大的变奏,变成了贝多芬的安魂曲。
“慢着,妳的恋人?”他沉默了两秒,在她耳旁放大音量。
她捂着耳,微皱着眉向他抗议。“过去式,也可以说是我爱过的男人,我和尚任的感情很好,从小到大都读同一个学校,除了读硕士、博士那几年不在一起,所以如果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应该算是他。”被吵得睡意不见,她打起精神回答他的问题。
“清尚任既然曾是妳的爱人,妳和他订过婚吗?”他想她订婚过的那么多个男人中她可能有这一个,然后被他拋弃后才会引起连锁反应,一直被人甩个不停。
“没有。”出乎意料的,她跟他摇头。
“为什么?六个中为什么没有他?”她和清尚任在一起那么久,而且感情深厚,没理由啊!
“他娶老婆了啊!”她理直气壮。
安魂曲的大提琴拉得又快又急,鼓声也愈来愈紧凑。
他的下巴险险安不回原位,“什么?”她的爱人……娶了别人?
她平淡的叙述,“在我和他分开的两年间,他娶了元薇,现在已经结婚四年了,我跟他们夫妻俩是好朋友兼同事。”
悲怆的大喇叭开始吹奏,大鼓重敲,他昏天暗地的掉入五里迷雾中。
“元薇?就是妳那个同事?”他的脸色不佳,小心看她的头是摇还是点。
“对,我和元薇是好同事。”宋小蝶背弃他的希望点点头。
他无力的杵着额,“等一下,妳说妳的爱人娶了另外一个女人,然后你们三个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而且……都是好同事?”他搞清楚了,她的爱人娶别人,然后那个别人是她的好同事?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她不解的看着他好象刚被人倒会的脸孔。
音乐一转,渐渐演奏起缠绵悱恻的调子。
他简直跳起来叫了,“妳的爱人跟别人结婚,而妳还可以跟他们在一起工作?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屋檐下?”她怎会倒霉到跟昔日的冤家在同一处碰头?
“人世间的巧合很难预料,有缘嘛!”她相信缘分和宿命论。
他险些抓狂。
“妳有办法跟元薇做同事?她抢了妳的爱人!”她有没有头脑?不把爱人抢回来,跟情敌做什么朋友?
宋小蝶啼笑皆非的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小薇人很好,为什么不可以?”
碇辛晨在哀怨的音乐声中,对她投降。
他简直不可思议,“妳……可以?”这个女人的神经到底有多粗?
“我都已经说过是曾经,工作上我对事不对人,而且感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状况。”
音响里的女高音已经在唱要哭不哭的曲调了,他把音响关掉,免得自己忧愁也跟着唱起来。
他试着平心静气坐回椅里,“现在妳对清尚任存有什么感觉?”爱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会风平浪静。
“没感觉,同事。”她边啜香茗边说。
“又是一个病因,而且是百分之百会使妳发病的原因。”他一手抓着浓密的发,一手沉痛的振笔疾书。
“你问完了吗?”喝完茶后,她想洗澡再做晚饭。
才问出一些就想跑?他心底还有一箩筐的问题可以囤积起来放到仓库,他一定要问完。
他试着挑出比较头痛的,“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妳会被拋弃了六次?”今天他刚听到这消息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我拋弃了男人六次。”她很讲原则的不肯称为“被甩”。
“原因?”谁管她是甩人还是被甩?他要知道她是怎么有六个未婚夫,然后又都解除了婚约。
她托腮沉思许久,然后告诉他。“遇人不淑。”
“这个病因够严重。”他无奈的下笔。
她轻耸香肩,“我觉得还好,已经习惯了。”世上的坏男人比好男人多,她只是刚好捡到六个坏男人而已。
碇辛晨很想呕出血,“习惯?妳的病情加重了。”能被人拋弃成习惯?她已经病得该住进加护病房。
“常解除婚的,要我不习惯很难,换成你久了也会习惯。”她以过来人的身分对他微笑。
他拚命摇头,“这种事我不想习惯,来,还有一个,今天他们说又是妳的室友抢走妳的未婚夫,请妳解释一下。”到底什么叫“又是妳的室友”?
她轻吐着小巧的舌,“喔,因为每一个来向我租屋的室友,到最后都成了我未婚夫新一任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