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不能喜欢你吗?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句话,这真的很严重嘛。”
“……”
忽然发现她无言以对的窘迫模样还挺可爱的,夏宁馨蹭上去。“我没有闯什么祸要你收拾啦,如果真的要说这句话有什么目的,我想是因为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保护我。以前你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我只是单纯很高兴有一个人可以作伴了,我很羡慕同学有姐妹,晚上可以盖着同一条棉被说悄悄话,可是每次我的去跟你睡,你都翻身不理我,让我好失望。在我开始觉得,有一个姐姐好像没有想像中那么好时,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个不会陪我玩的姐姐,却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走开,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家人。”
“你的家人……是舅舅……”夏以愿表情僵僵的,一时不知该怎么摆。
夏宁馨相当坚定地摇头。“不是,是你。”每次舅舅骂人时,她是站在谁那边?她和宋大哥抢公司经营权时,她又是挺谁?
“所以姐,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坦白的?”
那双眨着大眼睛仰望她的美丽水眸,似在期待着什么。“要——坦白什么?”
“像是小冬冬之类的啊?”见她一怔,神情僵凝,又追加补充。“或者是宋大哥之类的……没有吗?完全都没有吗?”
“你——”她艰困地吐出声。“怎么知道的?”
“你和冬冬那么像,你以为这种事能瞒多久?我早晚会察觉的。姐,你应该要让我知道的,好让我早点死心,不用一直对着自己的姐夫流口水。”
“也许你觉得自己亏欠我,但是说实话,听不见没有你想的那么悲惨。你什么都听得见,那又如何呢?听见那些声音,你有比较快乐吗?没有,你比我还要不快乐。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么痛苦,有些不想听的声音,我可以迭择过滤,享受不被干扰的宁静。人真的不必活在他人的声音里。你觉得,这样的我真的有很可怜吗?”
“反倒是你,一直在跟自己过不去,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需要被保护照顾的那一个。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强的能力,不能为你做太多,但是成全你的幸福,我还做得到啊。你记得吗?爸过世那时,我真的好无助、好痛苦,是你陪在我身边,那时我生病了,整个人昏昏沉沉。你抱着我,一直跟我说:‘不要怕,你会解决所有的事情。不要怕,你会一直在我身边……’虽然有时候,你对我说话的口气不是很好,常常让别人以为你在欺负我,但是我的事情,你永远是放在第一顺位看待,这些我都知道。姐,灰姑娘不是一定要玻璃鞋的,如果可以让她选择,她宁愿要姐姐真心的接纳和一个拥抱。”
夏以愿讶然。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不恨我吗?”她知道她在说谁吗?是那个她从小倾慕,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哪!
“我承认心里是满失落的,毕竟我喜欢宋大哥那么久,不可能不难过的。但是我心里也很清楚,宋大哥对我的宠溺是兄长式的,这个分际他把持得很好,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暧昧错觉。不是我的,又怎么谈得上抢?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没关系,那就去抢吧,只要你爱他,就用力争取你的爱情。”
她看着夏以愿,太多情绪在脸上变幻,有惊疑、挣扎、矛盾,甚至是一丝丝不明显的狂喜……原来,冷面女强人的脸部表情也可以如此精彩。
“可是……舅舅……”
“你管他讲什么,人生是我们自己在过的,你只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太久了,太久不曾去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怕听了太强大的渴望,就再也把持不住自己……
她要的,一直都很明确,却只能在夜里低回,梦中一遍遍想了又想,朝阳升起时,又得压回心灵深处,假装不曾存在。
那个让她想念得心口发痛、难以呼吸的名字——
“尔雅……”两颗清泪,静静滑落。
夏宁馨有些酸楚地微笑。“好,我去告诉他,他一定会快乐得飞回来——”
手腕被握住,她困惑地回眸,只见夏以愿露出几不可察的淡浅微笑。“这一次,换我去找他。”
从年少时期至今,都是他在迁就、他在后头追着她的,这一次,总要换她来为他们的感情努力一次。
她要亲自——追回他。
“宁馨——”她抬眸,双唇嚅动了下,夏宁馨由唇语辨识出那是在喊她的名字。
夏以愿迟疑了下,终于抬起手,慢慢地抱住她。
夏宁馨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红了眼眶。
她这是在回应她那一句拥抱的要求吗?
夏以愿贴在她右颈畔,她可以感觉到声带的震动,还有一些些湿濡的水气,却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
基本上她右耳已经完全丧失听力了,平时姐姐都会不着痕迹地站在她的左前方说话,她不可能会忽略这一点。她想,她是别扭得不好意思让她听见吧?
没关系,她也不需要听,有些事情,只要用心感受,就足够了。
第10章(1)
入冬后,宋尔雅收到两件由台湾寄来的毛衣,以及围巾。
纸盒下,压着两封信。
一封是女儿给他的。上了小学后,她认识的字更多了,夏以愿相当严格地在督促她的学业——由每次寄来都一大叠、努力填满每一个格子的家书中可以看出来。
生女敕可爱的字迹每回都有一点点改变,愈来愈端正好看,努力和他分享生活中发生的大小事件,他每每看着,多么渴望加入她们。
这一次她说,她们一起去逛百货公司,这些衣服是妈妈亲自替他挑的。
他目光稍稍由信件中移开,轻抚柔软的毛衣。
信末,还偷偷告了母亲一状——妈妈最近很不乖,都忙得没时间睡觉,讲也讲不听,你找时间骂骂她啦!
他失笑。
这个小眼线,是他布在她身边的一步暗棋,台湾那边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小冬瓜就会立刻告诉他,否则他哪能安安稳稳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年,完全对她不闻不问?
夏以愿大概不知道,自己被女儿出卖得很彻底吧?
离开台湾前,他曾经问过女儿,走或留由她自己决定。
他是比较希望她留在这里接受台湾的教育,并且代替他留在以愿身边,正巧,女儿的想法也与他不谋而合,说妈妈没人陪,很孤单,她要留下来陪妈妈。
“臭小表,你就不怕你老子孤单,白养你了!”十指齐出攻击她,父女俩玩闹了一阵,她顺了顺气,才正色说:“我也是为了你啊,不帮你顾好妈妈,万一她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哼,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孝顺女儿,才不像他咧,为了戏弄妈妈,连她都欺负下去,每次翻开小时候的照片就很想哭,他到底是去哪里找来这种怪衣服啊?
然后他忍着笑说:“其实是自己设计订做的,此衣只应天上有,人间只有这一件。”
听听看!有没有很过分?!
不过因为这样,妈妈就会放不下心,注意力一直一直地放在他们父女身上,不会淡掉。反正最后妈妈都会自己买衣服给她穿,爸爸敢叫她穿那些恐怖的衣服,妈妈会先跟他拚命。
所以当爸爸问她,会不会怪妈妈时,她真的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怪?从小到大妈妈给她的关爱都没有少过啊,差别只是嘴上叫姑姑而己,其他跟妈妈没有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