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生了一点意外,失去语言能力。那个时候,我太太在身边照顾我,不能说的日子,我只能听。我是在那时候才发现,我自以为了解她,其实根本不懂她要什么,我只是在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爱她而已。
失去语言能力后,没办法在吵架时插嘴反驳,却反而听到了更多她的心声。
也许你会觉得这样说很荒谬,但是我感谢那场意外,庆幸自己失去了声音,换回了一生的幸福。
所以……在你觉得委屈、不解,甚至是愤怒时,年轻人,你有没想过,暂时停下离去的脚步,放下自身的情绪,让声音消失,好好的聆听另一半的声音,想想倾听的重要性。
倾听的……重要性?
“你为什么不去想想,我究竟要什么?而不是用你的方式在对我好。”
晏晏也这样说过。
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每次发生争执,也只是敷衍蒙混过去,想说身段软一点就没事了,她不会舍得气他太久。即使到现在,他仍是一径想着,自己很努力很努力对她好,为什么她不领情?
可是他却忘了问,这样的努力是不是她要的?也许一开始他就搞错方向,就像这位大叔说的,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在爱对方。
他从来不曾真正倾听过她的声音。
如果她觉得他孩子气、不够成熟,那就是真的这么想。
他开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每一次争吵的症结……
他思考得太入神,连一旁的中年男子何时离去都没留意,像尊人形雕像立在人行道旁,一站又是好几个小时……
不远的转角处——
中年男子拐了个弯,进入巷子后,开口:“我照你的方式跟他说了,台词好长,好难背。”是他当临时演员以来,演过最长的对白呢!
“辛苦你了。”女子拍拍对方的肩,将酬劳给他。
而后,再望一眼街头的人形雕像,摇头感慨。
这对天兵情侣,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照这情形,再给他们一百次机会,把时空当厨房在穿梭也没用吧!害她想不插手都不行。
唉,她为什么会这么命苦——
在自家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做足心理准备,樊君雅深吸一口气准备进门,模了模口袋,才想起钥匙没带。
想了下,试着将门把往下压,大门向内滑开。
她没有锁门?
他旋即便领悟过来,她是发现他没带钥匙出门吧?一进门,就见她端坐在客厅,应该也是一夜未眠。想想也是,他整晚都没回来,她怎么可能睡得着。瞧着她眼下的黑影,内心既温暖又自责。她其实!还是很在意他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而他居然还口不择言,指控她一点也不爱他。
如果没有那种感情,这两年来,床单滚了那么多次是滚心酸的吗?女人怎么可能让没有爱情的男人对她做这种事情那么久……
愈想,就愈觉得自己很可恶。
她还是什么也不说,见他回来,便冷着脸闪身进房,没一会儿便打理好准备出门。
“晏晏!”他喊住她。
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也不应声。
“对不起。我想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够成熟,一直以来,我总是用逃避来面对自己的心结,一旦发生冲突,就用小孩子惹事引起大人注意的手法逼迫你妥协,让你一直在这样的压力下,担待我的一切。
“我想了很久,或许就像你说的,我潜意识里有自卑情结作祟,自己却不肯承认,一旦有人碰触到禁忌,就自己炸得乱七八糟,明明拚命想保住最在乎的人,最后却弄巧成拙,把你推得更远。我确实是配不上你,不在于学历,而是自己肤浅幼稚的思想。
“让你这么难过,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真的,最后一次了,我会改正所有的错误,不会再那么幼稚惹你心烦,也会好好听你说话,尊重你的感受,努力做到你想要的。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对我失望?”
说完,他不再发言,安安静静等待她做决定。
她好半晌没有回应,开口时,却问他:“你真的认为,我一点都不爱你吗?”
“那是我白目乱说话,昨晚的话我全数收回。”他急忙道。
她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君雅,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会离开你,就算我们分手了,往后各自嫁娶,我们也还是彼此的亲人,我不会抛下你,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我们还是当姊弟好了,你不用那么累地拚命想追上我的步伐,去寻找更契合的伴侣,我也不用承担过重的心理压力,也许这样,对你我来说会是最好的安排。”
“我!”他不要什么更契合的伴侣啊,他只要她……迎上她那么坚定的神情,他明白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不会改变心意。
他好想哭……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子,那么珍贵的感情,却被他这个猪头给搞砸了。
明明很想再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才刚说过会尊重她的想法,他不想再像过去那样,耍无赖地逼迫她顺着他的心意去做……
“就……这样了吗?”
她迟疑了下,仍是坚决点头。
可是……她眼里对他明明还有依恋啊,为什么非分开不可?为什么不能相信,他这一次不会再让她伤心?
卷九转机
真的结束了吗?
那一日,并没有非常明确地做决定,他想,彼此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沈淀心情。
后来,他想了很久,他不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最好,但他应该要用行动让她看见他的改变,再来决定要不要再次接受他。
如果,努力到最后,仍是无法成为那个她认为可以给她幸福的人,那也是他自身的问题,他会坦然接受,回归亲人的身分。
薛舒晏是从那天之后,发现自己在家里见到他的机会少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几乎与她碰不到面也说不上话,有时出外景一去就是三、五天,也只是在桌上留了字条简短说明去处。以前,去较远的地方出外景时,他每天都会勤打电话、传简讯,写上满满的肉麻情话,外加N百遍的“好想你”,现在,除了桌上的字条,以及一封“我到澎湖了,一切平安”的简讯外,便无声无息。
直到五天后,回家时看见门口的行李,以及床上沈睡的身躯,她才知道他回来了。
然后,隔天一早,他又不见人影。
又过几天,她在抽屉里看到他的毕业证书。
他的毕业典礼没让她知道,自己悄悄完成所有的事。明明约好,她要参加他二专的毕业典礼的,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像是他的一切都再也与她无关,一夕之间遥远得像陌生人。
一天傍晚,她由学校回来,他似乎刚睡醒,正在梳洗,准备要出门,她站在房门边看着他。
他从衣橱里拿出衣服,准备要更换,又想起什么,止住动作回瞥她,见她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呐呐地问:“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现在好像不能大剌剌地在她面前换衣服了……
薛舒晏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盯视他。
“那……没关系。”他拎起衣服到浴室去换。
打理好要出门时,她突然冒出一句:“你是故意的吗?”
“啊?”弯身在玄关处穿鞋的樊君雅停下动作,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他看了下表。“会很久吗?如果不急,可不可以等我回来再说!啊,不行,今天会很晚,你早点睡,明天再说好了。”
“你这样昼夜颠倒,作息整个大乱,身体会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