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年轻,下药是一股冲动,但是真要他犯下迷奸女人的罪行,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最多只敢拍拍照,再掩饰行为。
那些照片,说穿了也只能威胁傅克韫,无法有其它作用,毕竟他要的是杜宛仪的爱情,而不是怨恨,胁迫她不是本意。
真想要她的话,照片流传出去,最后丢脸的也是自己,所以也只敢寄给傅克韫,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闹大,顶多是利用一张最不具杀伤力的露肩照片来制造舆论效果。
得不到她,以照片为报复更是缺乏意义,两败俱伤,他又得到了什么?
“那些照片,你爱留便留,我不反对你抱着它陶醉到死。但是,容我多嘴提醒你一句,某艺人的欲照风波是借镜,只要再让我看到一张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是不是你蓄意所为,我会让你的家人连你一根骨头都找不到,你最好相信!”狠戾威胁完,傅克韫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遗留在原地的游廷光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从头至尾处于挨打局面,认清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他——输得彻底。
“吴嫂,先生回来了吗?”下楼来,看见在厨房准备宵夜的管家,杜宛仪上前问了句。
“回来有一会儿了。好像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餐,要我煮碗粥端去书房。”
杜宛仪点头,接过调羹。“我来,你去休息吧。”
丈夫的宵夜,她想自己来煮。
现在,她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只剩这些了。
她记得他最爱吃的粥类是鱼片粥,还是婆婆教给她的,从未下过厨房的千金娇娇女,学会的第一道菜肴就是鱼片粥,第一道甜点是焦糖布丁,都是为了他。
那时,他们刚新婚。回想起来,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竟是那无知幸福的三年婚姻。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心无芥蒂,自在地相处了。
煮好粥,她端上楼,他还埋首在满桌的数据报表中。
“克韫,粥煮好了,你趁热吃。”
他头也没抬,连哼一声都没有。
她无声轻叹,放下粥,安静离去。
她有自知之明,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回到房中,她一直等到十二点整,才上床就寝。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曾与她同房过,空冷的大床,只有她一人孤单独眠。
她知道他在藉由这种方式指控她,怪她争强好胜、怪她轻忽大意、怪她……对婚姻不忠,让另一个人碰触原本应该是他独占的一切……
但他掩饰得很好,人前依然与她一同扮演互信互谅的恩爱夫妻,人后如非必要,则是连话都不会对她多说一句。
是她有愧在先,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他打算为此责怪她到何时?
他们之间,发展成同居之下的分居状态。
很诡异的说法,但这就是事实。
两人关系降至冰点,就连发现他娶她的真相时,都不曾如此,她知道自己正面临婚姻中最大的危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化解。
貌合神离,是他们目前最贴切的形容,许多时候,她常常质疑,这样的婚姻究竟还有什么持续下去的必要?无法给予对方幸福,只是绑在一起相互折磨,何必?
可是每当她想开口,看着他,总是说不出离婚的话。
她知道,她开了口,他一定会允。
就因为这样,她更开不了口。
就算没有一丝欢愉,像座沈闷的牢笼,可是……他会回来,只要婚姻关系还在,这里就还是他们的家,还能够看着他,她还是傅太太……
这些,她放不开。
教完那个学期,她婉辞了学校,没再继续大学的讲师工作,她告诉过傅克韫,不过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对于她的事情,他根本不过问、不插手,淡漠得很彻底。
她从最初的努力求和,到最后已然力不从心。
她也累了,太浓的挫折感,让她觉得——是不是无论她再做任何努力,他都不可能谅解?就像他说过的,一旦她对不起他,他死都不原谅!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做,最后,只能任由无力感吞噬,消极地看着彼此之间愈来愈沉默,愈来愈疏离——
整整一年。
整整一年。
他没踏入过他们的卧房,睡在客房整整一年,居然没人发现,她实在不知该说是他们演技精湛,扮恩爱夫妻太上手,还是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睁眼瞎子?
这一天晚上用餐时,父亲告诉她,克韫与客户应酬,会晚些回来。
“这么多年来,克韫为公司真的付出不少。”杜明渊突然有感而发。
“嗯。”
“如果我将公司留给他,你没有意见吧?”杜明渊询问女儿。她不是从商的料,克韫有才干,这些年的表现也确实足以服众,那是他应得的。
“没有。爸决定就好。”
“也是。留给他还是留给你,没什么差别。”
爸到现在,还认为他们能做一辈子的夫妻,恩爱到白头吗?
娶她,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些,得到了他想要的,她又还有什么条件足以留住他?他更能无顾忌地离开她了吧!
“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杜明渊凝视女儿,突然冒出这一句。
“什么?”
“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他始终忠于婚姻,连应酬都不曾涉足风月场所,不管你在不在他身边、不管你们的婚姻状况如何,都不曾对不起你,他是这样在看待你们的婚姻,所以一年前爆发那件风波,他才会气成这样,心境上怎么也调适不过来。”活了大把岁数,不会看不出来,傅克韫不是在做给谁看,而是真的打心底约束自己,有些事情,就算他真做了,旁人也无法说什么,但他没有。
“一个男人能够对婚姻忠实了十二年不改初衷,你还要去计较爱不爱?爱多少吗?”有爱情的夫妻,不见得能做到这样的自律啊!“小仪,给克韫多一点的信任,肯定自己对他的意义。”
一直到夜深人静后的此刻,她都在想父亲语重心长的那番话。
客厅钟声传来十一点整的敲击声响,她打开半掩的房门,整个走道安安静静,对面客房的灯未亮,他还没回来。
正想下楼等待,凌乱的步调由楼梯间传来,她上前察看,见傅克韫倚靠在楼梯间,闭着眼调整呼吸。
“怎么了?”靠近他,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你喝醉了?”
他又连续作了几个深呼吸,平息胃部翻腾的不适,感觉脑袋比较没那么晕眩,这才张开眼。“喝了一点。”
看这样子,应该不只一点吧?
他移靠过去,她赶紧伸手扶住,没防备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过来,差点踉跄地一起栽倒。
“小心,走好。”她一步步谨慎扶着他,发现他的步伐是往他们的卧房里去。
倒卧在一年未曾躺过的床上,他闭眼,皱着眉头。
他看起来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她心里也舍不得。“等等,我去拿瓶解酒液给你——”
话未说完,他探手将她拉来,跌落他臂弯。“啊——”
“老婆。”他模糊地低喊一声,圈抱住细腰。
再平凡不过的一句呼唤,听得她鼻头发酸,莫名地想哭。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真不要她,就不会如此介意,怎么也无法释怀。
他一个翻身,压上柔软躯体,细细啄吻柔唇,重温久违的甜腻滋味,滑动的指掌游移在每一寸他曾经相当熟悉的肌肤曲线上。
她惊讶得结巴。“你、你醉了……”
“还没醉到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他明明就很介意,一副这辈子都不想碰她的样子,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