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足那个意思,你很美好,以前是,现在使,从来没有改变过。
“骗子、骗子、骗子——”她一掌又一掌打在他脸上。如果她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他不要?为什么她总是得不到真爱?
他由著她发泄,不闪不避,定定地注视著她,拭著她汹涌滑落的泪。
“你滚开,我再也不稀罕了……”他的真心,来得太迟。她用力推开,不让他靠近,拉高棉被,杜绝他的凝视。
靖阳……
他抬起手,又失落地垂下。她不容他靠近,缺少她的温柔凝视,他的语言,没人听得到。
而她,将自己埋进没人看得见的黑暗中,无声哭泣。
他依然天天来,不介意她的沈默与冷落。
她不理会他,无妨,他就在角落无声陪伴,在她需要什么时,早她一步做好。
她视若无睹,也没关系,有他看著她就好。
她不说话,不看他的手语,这也无所谓,因为她的室友说,他可以把心里想说的话,通通写下来让她知道。
他心里,的确有好多话想说,却不敢、也不能告诉她,藏在心里好久,於是,当她刻意将他放逐到角落时,他便默默地写下这些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一天写一点,放在病床旁边的抽屉里,等待哪天她愿意开启。
有一天,她口气生硬地问他:“你整天耗在这里,工作怎么办?”
他扬唇笑了,开心地终於肯跟他讲话。
没关系,我辞职了。
“白痴啊!没事干么辞职?”她骂他,口气极差。
他态度依然温温地,回应道:你不是告诉过我,那么浑帐的同事和工作环境没什么好留恋,乾脆辞掉算了?我那时觉得无所谓,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我还要照顾你,如果自己老是这样,哪来的能力照顾你?从今天起,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听。
她僵硬地别开脸。“谁要你照顾,我叫你回去,你听不懂吗?”
他听得懂,但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她的室友告诉他,她只是自卑,甚至,羞愧,没有办法面对他,所以逃避他。
他懂,所以她心里的伤,他会耐心地,慢慢去治愈。
至少,她现在已经愿意开口跟他说话,正视他的存在了。
她不再搭理他,於是他拿著一叠活页纸,坐到他习惯待的角落,低著头安静书写。
写完一个段落,习惯性往她的方向望去,与她来不及闪避的目光相接,她立刻撇开头。
他不以为意,低头继续移动笔杆。
再一次抬头,目光又与她相遇,而她再度闪避。
一连几回,他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主动问:靖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迟疑了下,不甚自在地指了指他脸上的瘀肿。“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模了模伤口,轻轻笑了。没关系,不小心撞到的。
靖阳,在担心他。
她抿紧唇,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他起身,拍拍她的肩,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你早上没吃多少。
“不要,你走开!”
那不然我去买些红豆饼,你饿了再吃?
她拉高棉被蒙住头,当作没看到。
他将叹息悄悄吞回月复中,走出病房,用半个小时买回红豆饼,正要推开门,里头的对话声让他停住动作。
“你怎么会知道?”
“我今天去那家店没找到他,他那个老是在吃点心的机车同事告诉我的。”
“他没事干么和人家打架?”靖阳皱起眉头。
“你想咧?他那种凡事不跟人家计较的个性,连机车同事都能忍耐了,谁会让他亮拳头,在工作的地方打客人打到丢饭碗?”
“他每次打架,都是因为我被欺负……”靖阳低低地、带些哽咽的音律传进他耳中,他很想进去,将她拥在怀中,告诉她没关系,不要为他难过……
“这个笨蛋!我根本不需要他这么做,他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停住动作,不动声色地退开,退到走廊尽头,才容许悲伤蔓延,感觉痛楚一寸寸囓食。
靖阳,伤得好重,她现在,已经不敢碰触爱情了,他该怎么做,才能找回那个美丽自信、温柔娇媚,会对著他笑、对未来怀抱希望的何靖阳?
张佑轩不知到哪找来一首歌,从早到晚,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播放。
无意间听你室友说,你常听信乐团的歌,我找来了这首。
抱歉,我没有办法,像沈静雨的男朋友,用好听的嗓音唱给你听,我只能用写的……
他那样告诉她,那时她没当一回事。
那一整天,他一直让她听著这首歌,也一次又一次,重复写著同样的歌词。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熬过飘雪的冬天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最初的爱愈像火焰最后愈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例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她趁他去饮水机装水时,捡了张起来看。
一个人要看过几次爱凋谢才甘心在孤独里冬眠
最初的爱愈像火焰最后愈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为什么幸福都是幻梦一靠近天堂也就快醒了
也许爱情更像落叶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一张张飘落她床边,他真的,一遍又—遍地,写著。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假如真可以让时光倒流你会做什么一样选择我或不抱我
假如温柔放手你是否懂得做错了可以再回头
想假如是无力的寂寞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拆线,出院的前一天,她把他赶回去。夜里,在医院陪她的宁夏已经睡著了,她悄悄坐起,拉开抽屉拿出住院这些时日,他写下的成叠纸张,微弱光源下,一张又一张地读,从最初,第一眼的“我曾经很爱、很爱一个女孩”开始,陪他走过那段悲欢岁月……
真是糟糕,她十八岁生日,我却什么都不能送她。
从不敢贪心地去询问任何关於她的事,怕知道更多,会止不住渴求。
当时,我直觉取上戴了六年的观音坠子送她。那是女乃女乃辞世那年,最后送我的东西,说是我从一出生就坎坷多灾,要让我保平安。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想让坠子上,我残留的温度,熨贴在最靠近她心房的地方。
我屏住了呼吸,好怕她拒绝。
但是她没有,她笑得娇媚如花,要我为她戴上。
她甚至说,她爱我。
这样的我,她不嫌弃,对我好,甚至肯爱我,让我既感激又……感动。我想,我这一辈子作的梦加起来,都不会比这一刻更美了!
她喝醉了,在我怀中哭得好伤心,我永远忘不掉,她哭喊著不断追问我:“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要我?为什么……”
她没有不好,不好的是我,我没有足够的条件,去拥有她给的、奢侈又美好的爱情。
看著她那张心碎的美丽容颜,水亮的眼眸凝著泪光,对她的感情沈重到无法呼吸,我甚至,没有办法昧著良心把“我不爱你”说出口,只能僵硬地告诉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