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领悟窜上心头,她是为了这样才走的吧?不是因为他伤她太深,也不是太心碎绝望,而是——为了成全他,所以她走?!
思及她最后那记凄绝的笑,至今他仍感受得到当时的震颤。
从没见过这样一张面容,笑着流泪,比任何表情都要震撼悸疼他的心,那一刻,他便知晓,她无怨,所以她笑。
为什么非要她走不可?这些时日,他不只一次的问着自己,真是像顺伯所说,不敢相信自己会对这样的女人动心,怕人讥嘲吗?
不,他知道不止,不然当时,他不会若有所思的问她为何非留不可。
她说,她是他的妻……
乍听之时,他竟感到失望。
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吗?如果丢下休书一封,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了?她的无怨无悔,为的不是他傅磊,而是因为他刚好是她的丈夫!
他是基于这样的心情,去说下休妻之言的,并非真的不要她……
如果,她当时说的是不一样的答案,今天他们之间的结果是否也会不同?
是心底的傲气作祟吧!他为她苦恼伤神,而她,却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死守着他,再也没别的了……怨恼之下,他何苦要付出?
于是他要她走,他要在付出前,就断了一切可能。
可,他到底在等什么?他这般伤害她,又还能期许她给他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他从没试过,又怎知她给不起?他的心平静不了,一切都无法因她的离开而结束,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苦郁愁闷,他何不去寻找他要的答案?
第七章
然而,千里迢迢,远道赶来苏州,傅磊却只能盯着戚府的牌匾发呆。
他当然不会真呆到光明正大去敲门,戚泛舟的拳头可不会对他留情,别说见戚水颜了,他怀疑自己会被打死。
苦恼了两、三天,总算老天可怜他,戚水颜碰巧要出门。
本想唤住她,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进了一家商铺,一名男子迎上前来,两人谈了许久,说了些什么,他并不清楚,但至少猜得出他们是在商量生意上的事,不过……
那男人的表情就不是他要说了,谈生意就谈生意,看她的眼神为什么要这么火热?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戚水颜这女人也够笨了,居然可以表现得坦然自若,活像没这回事似的,是故意装迷糊,还是真的浑然未觉?
两人谈到了一个段落,相偕走了出来,他立刻闪身没人暗处。
“傅大哥,你就别送我了,苏州城我比你还熟呢!”
他也姓傅?真倒霉,五百年前是同宗!
“可你一个女孩家……”
“别说笑了,我这姿色,谁会对我怎样?”曾有个男人,就嫌弃得紧……思及心底那道生了根的形影,她眸光一黯。
“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傅圻翰不苟同地皱了皱眉,勾起她的脸,眼神极专注。“我就觉得你有股清灵月兑俗的美。”
戚水颜领情地淡然一笑。“谢谢你的安慰,傅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暗圻翰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迎视她那双坦然清亮的眸子,所有未竟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早点回去吧,再晚可就真的不大安全了。”
“那就改天见了。”
走出大街,傅圻翰突然唤住她。“对了,小威说很想你,一直在问你哪天要去看他。”
戚水颜步伐顿了下,回眸浅笑。“我也很想他,告诉他,我有空会找时间去看看他的。”
“好,我们等你。”他若有所思,一语双关地轻道。目送她远去的纤盈背影,终于容许自己流露出几许轻柔依恋。
闭进小巷,戚水颜停住步伐,回头看了几眼。
总觉后头似乎有人在跟着她,是她多心了吗?
偏头想了想,旋即甩开疑心生暗鬼的疑虑,赶着快些回家。
才走两步,一名神情猥琐的男子出其不意的由她身后冒出了来,她惊吓地退开一步。
“你……”
“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快!”
“哦、噢!”她连忙点头,翻找出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
“就这些?她女乃女乃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交出来!”
“我真的只有这些。”除非有特别的花用,否则她出门银子一向都带得不多。
“这是你自找的,我就剥光了你的衣服,再奸了你,看你合不合作!”说完,男子扑向奔逃不及的戚水颜,张手就要扯裂她的衣物。
“不要!”这男人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她使尽了全力也挣月兑不开,薄弱的力道护住胸前,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这回真的完了——
“啊!”男人忽然痛呼一声,捂住血流如注的额头,惊惶地左右张望,却什么也瞧不着,心下一慌,连忙松了手,连滚带爬地奔逃。
一前一后的转变太大,戚水颜浑身虚软地跌坐地面,反应不过来。蠢女人!
暗处的傅磊丢开手中的石头,在心底气恼地暗骂。
真不是他要说她,这女人的确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倒霉的女人了。
像她这样,他怎么抛得下她?说不准哪天,她真不小心把自己给弄死了!
很气她,但是隐藏在气闷之后的,是淡淡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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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所发生的事,令傅磊再也理会不了许多,也不管翻墙的行为有多不合宜,当夜便悄悄潜人戚府。
“咚!”
小石子砸到门板的声响惊动了她,宽了衣正欲就寝的戚水颜拉开房门,左右张望了下。什么都没有啊!
“大概是小猫小狈之类的吧!”她喃喃自语,又关上房门。才一回身,一个晃动的影子吓着了她。
“啊!”
“见鬼了吗?”傅磊没好气地回她。
看清眼前的人儿并非幻影,表情更加呆滞。“傅、傅、傅……”
“傅什么傅,才分开多久,就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吗?”什么烂反应?害他心情更差。
“我没忘啊!”老实的回答完,才想到这不是重点。“你怎么……”
“不欢迎哪?”本以为她看到他至少会感动一下,没想到她只会像个白痴似的指着他的鼻子结结巴巴。干嘛?他碍她的眼,很不想见到他啊!
要怎么回答?三更半夜,前夫闯入她的闺房,总不能还要她说欢迎光临吧?
“你——过得好吗?”贪渴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填补两个月以来揪肠噬骨的思念。
他——好像瘦了些?
总算有点他所期许的反应了。
暗磊心头的不满稍稍平衡了些,懒懒地哼道:“没你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过得很好啊!她每天、每天都在想他,担心他的生活没人照料,挂心他的日子顺不顺利,牵牵念念无法忘怀,这样的日子怎么会好?
“傅——啊!”一移动步伐,才记起自己扭伤了脚。
暗磊气闷地瞪她一眼,大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将她举抱到桌面上。“你这女人实在不是我要说,你就不能一天别惹麻烦吗?”
戚水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你替我解的围!”
他皮笑肉不笑地撇后。“你要继续当是那杂碎自己良心发现,我也不反对。”
一不小心,又被他给嘲弄到了。
戚水颜无辜地垂下头。“那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她都快吓死了,他怎么可以怪她。
“那个姓傅的呢?你怎么说?”他没发现自己的口气,多像打翻醋坛的妒夫。
“哪个姓傅的?”她一愣一愣地,一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