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伤很重,左胸的肋骨想要痊愈就得需要个把月细心调养。”胡大夫再经过更进一步的诊断。“原来公子的心脏长在右边,难怪可以逃过一死,想必是命不该绝。我先帮你重新上药,再开几帖补气养血的药方,我会让我徒儿把煎好的药送到这儿来给你……咦?已经昏过去了?”
还在擦拭玉镯子的招弟闻言,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你别被他骗了,他是假装的。”上过几次当学乖了。
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昏过去了,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意志相当坚强,很不容易了。”
招弟撇下撇唇角,“我还以为他真的是铁打的身子,连痛都不会喊,反正他跟我无关。胡大夫,药钱你自己跟他要,我得先回赵家去了。”
听了,胡大夫放下手上的药瓶,一脸忧心忡忡。“你整晚都没回去,赵家不晓得会怎么对付你。”
“反正在赵夫人有喜前,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她笃定的说。
犹豫了下,他决定向她吐实。“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问题不是出在赵夫人身上,赵家这辈子恐怕不可能留下任何子嗣了。”
她脸色丕变,“怎么会呢?”
“以往赵老爷身体有任何病痛向来是由我诊断。他年轻时便已房事过频、饮食不节、劳倦损精,造成精气不足的现象,而且肾虚则精少,精亏则血少,血耗则精亦亏,也就容易不孕。我曾试过用海马焙干研为细末,每次服三克,每日三次,以黄酒让他冲服,不过效果有限。”
一脸青天霹雳的招弟低叫著,“赵老爷他自己知道吗?”
胡大夫面有难色。“这种有损男子尊严的疾病,我自然不便跟他明说,就算说了,赵老爷也不会相信,最后不得不说只要他和赵夫人先把身体调养好,按时服药便可在极短的时日内受孕。”
“那怎么办?万一赵夫人真的生不出来,那准会找我出气。”她来回踱步,急得团团转。“也会以为我没有庇荫他们,那我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也许很快就会再把我卖给别人。”
他好心的安抚她。“或许这次遇到你,真的可以帮赵家招来男丁。”
“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姑娘,哪来的特殊力量,全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都是巧合罢了,我不可能真的帮人家招来男丁。”招弟从头到尾都不信邪。“不行!不行!我得快点逃离这里才行。”
躲了一天,总算等到入夜。
要不是千辛万苦攒的私房钱没带在身边,她早就远走高飞了。招弟来到后院,从墙角的狗洞爬了进去,这可是她花了一整个月才凿出来的秘密通道,就隐在茂密的草丛中,不会有人发现。
爱里的仆人都睡著了,招弟蹑手蹑脚的穿过长廊,潜回住了好几个月的闺房,房里一片漆黑,她也不敢点上烛火,只能模黑来到藏匿钱袋的地方,可是怎么捞都捞不到,这才警觉到不对。
“砰!”房门被人狠狠的一脚踹开。
赵老爷怒气冲天的跨进门槛,身后跟著手持火把的仆人,映照著招弟瞬间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你这贱丫头会回来拿那些银子,我正好来个瓮中捉鳖,看你往哪儿跑。”
“把银子还给我!”招弟朝他大叫。
他扬起手臂,赏了她一记火辣辣的耳光。“你这贱丫头,也不想这些日子是谁给你饭吃,让你有个地方容身,竟然还恩将仇报,胆敢给我偷跑,对付像你这种不知感恩的贱丫头,我也不需要客气。”
招弟抚著几乎麻痹的面颊,瞠大眸子,不让泪水淌下。“随便你要怎么处罚都行,只要把我的银子还给我,那是我的。”要是没了它们,一切就真的完了,没有希望了。
“只要在这座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连你这个贱丫头也是我买回来的。”赵老爷财大气粗的指著她,“原来你平常表现的文静顺从全是假的,差点就被你给骗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乖乖的听话不就好了,我们也不会太亏待你。”
她恨恨的瞪眼,“然后再等你们把我转卖给别人吗?”
“是你自己的命贱,怨不得别人。”他一脸嘲弄,“要不是看在你能招来男丁,不然我就先毒打你一顿,给你个警惕。”
小脸陡地刷白,不过仍倔强的昂起下巴,和他互瞪。
赵老爷冷哼一声,“你最好开始祈求老天爷,让你真的能帮赵家招来男丁,要是失败了,你想会有什么下场?再也没有人肯把你买回去当养女,到时我只好把你卖到妓院去。”
妓院?
招弟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了。
如果真是那样,她这一生就都完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赵老爷撂下狠话,便转身出去。
沉重的关门声让招弟的心情跌进了谷底。
“喀啦!”铁链上锁的声音让她骇然。
“你在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要把我关起来!”她不断捶著房门,失声大叫,“放我出去!”
不单是门,连窗户都被钉死,将她牢牢反锁在房内。
屋内的光线由亮转暗,在漆黑中,招弟力气用尽,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什么希望都化为乌有了。
难道这辈子都无法摆月兑这样的命运?
这真是她的命吗?
她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冬瓜将煎好的药汁倒在碗里,然后搁在地上。
“公子,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师父还要我问你,你觉得这两天身体状况怎么样?胸口还会不会闷?或是气血不顺?他随时可以帮你调整药剂。”
俊脸露出让人不设防的笑意。“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想不到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复原得这么快,还不到一个月伤口就愈合了,连断掉的肋骨也好了大半,还以为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冬瓜大开眼界的说:“就算是我师父开的药方子也应该没那么厉害……这话可不能让师父听见,他会以为我在给他漏气。”
燕七但笑不语,伸出右臂,端起药碗,一口气将黑墨般的药汁一仰而尽。
“哇!你不觉得苦吗?”他怪叫一声,因为曾经偷尝一口,结果吐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人家却像是在喝水似的,“该不会是你的舌头真的尝不出味道吧?我回去得跟师父提一下,说不定是有什么后遗症。”
他没有说话,将体内的气送到四肢百骸。
冬瓜坐在那边也是无聊,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只想把心事抒发出来,不然真的会闷死。
“公子,你说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替招弟姊担心,听说她那天夜里回去之后就被那个可恶的赵老爷软禁在家里,真怕她会想不开……其实招弟姊人不坏,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看她很爱钱,又老是凶巴巴的,其实她是面恶心善……”
他两手托著腮帮子叹气,“总之招弟姊真的很可怜,我至少还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虽然他们很早就离开人世,我不得不在街上行乞度日,除了差点饿死,其实也没受多少苦,可是招弟姊才几个月大就卖给别人当养女,一个人拚死拚活的才活到今天,真的很了不起……”
在他叨叨絮絮说著的当口,燕七不知何时已经张开双眼。
燕七不禁揶揄。“她的样子不像是会任人欺侮的。”
“那是当然,招弟姊只是在忍耐,等最好的时机出现,就可以逃出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