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熊熊怒火霎时直街头顶,玉竹忍不住为丈夫的行为做辩护。“大爷认为只要抓到他们,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是不是?”
他一脸正气凛然,“『狂天四兽』目无法纪、杀害朝廷命官,罪无可恕,原本就该就地正法。”
“他们杀的都是些置百姓死活于不顾的狗官,若是没有他们,我们这些老百姓早就饿死了,『狂天四兽』是在替天行道。”
“夫人错了!”他严厉的低斥,“无论犯下什么罪,都该接受国法制裁,不该动用私刑,若是人人如此,不就天下大乱了。”
玉竹沉下秀颜,“你这个人根本是在强词夺理,什么国法?这世上还有国法吗?那些只是用来保护狗官,让老百姓苦不堪言的狗屁律法!”她越说越火。
“你……若不是念在你是女流之辈,在下定当将你治罪。”他喝道。
她不怕的眼含嘲讽的睨着他,“要把我治罪?你以为你是谁?”
“在下是京畿总捕头,姓战,单名一个戎字,奉皇上旨意捉拿『狂天四兽』,夫人若是再污辱朝廷,休怪本官无礼了。”
战戎?!
这个名字她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万万想不到这个信誓旦旦要缉拿敖俊的男人,却有张和他相似的脸孔,这是一种讽刺吗?“算了!我不跟你说了。”玉竹急急的逃了开来,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战戎怪异的瞅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想到她方才错认自己的事,顿时露出深思的表情……既然知道她就住在郊县,要找人并不难。
战戎思索了一夜,还是寻来了,曲起指节敲了两下,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你……”玉竹这回可没再认错人。“大人有何指教?”
他彬彬有礼的问:“在下可以进去吗?”
玉竹睇他一眼,“请进。”
“谢谢。”战戎挑了张凳子坐下,才一眼就将屋里的陈设看完,简陋的家具似乎没有长住的打算。
她心生提防。“请用茶。”
啜着茶水,战戎斟酌着该由何处说起。
“大人不是应该忙着抓强盗,怎么有空到寒舍?”玉竹嘲弄的问,她可没忘了他是他们的敌人。
战戎搁下杯子,双手抱拳,“在下今日前来是有点事想请教夫人。”
“请教我?”
他开始循序渐进的道明来意。“不错,昨日夫人在街上认错人,不知道夫人把在下当作谁了?”:玉竹一脸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便告诉在下吗?”
她想了又想,保留的说:“告诉你可以,大人我和家相公有几分神似·”
“他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岁数?”战戎口气略显急促,在还没搞清楚他的用意前,让玉竹不敢再透露。
“做什么?”她警觉的问。
他深吸一口气,“夫人不方便说吗?”
“除非大人说出原因,不然我没必要回答。”
战戎定定的看着她坚决的神情,在心中轻叹,“好,我说。”
他停顿了几秒,让玉竹也不由自主的屏息以待。
“当年因为家中贫困,我亲生爹娘又因病双亡,其它亲戚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收养我,后来将我卖给一个姓战的大户人家,成为他们的独生子,这些都是我成年后,我的养父母亲口告诉我的,而且还说出另一件事实,我还有个晚了一刻钟出生的孪生兄弟,可惜他比我早被人领养,从此我们兄弟便分散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找他的念头……”
玉竹本能的捂住口,露出一双惊诧的眼眸。
他和敖俊是……孪生兄弟?!
太离谱了,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我之所以当上总捕头,也是希望能藉由官府的力量来找寻他,我曾经找到亲生父母那边的亲戚,由他们口中得知,我们打一出生,因为长得太过相像,就连自己的爹娘都会搞错,所以,我才特地前来询问夫人,他和在下的容貌是否真的神似?”战戎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怎、怎么可能?我家相公和大人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况且他根本没有其它兄弟,对不起,让大人失望了。”玉竹心跳如擂鼓的说。
战戎紧迫盯人的问:“他不在家吗?”
“不在,我这次来到郊县,为的就是找他,大概在半年前,他曾经捎封信给我,说在这里找到一份差事,可是我来了十几天,还是没有他的下落,所以才会在路上认错了人。”
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玉竹笑得有些牵强,“对不起,帮不上你的忙。”
“夫人别这么说,是我以为这次真的可以找到他。”战戎苦笑。
她将发抖的小手藏在褶裙间,挤出浅浅的笑意安慰他,“我想老天爷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兄弟团聚的。”
战戎抱拳一揖,“打扰了,夫人。”
“大人慢走。”玉竹咬紧牙关撑到送他出门后,便全身虚月兑的滑坐在地。
老天!她该怎么办?万一敖俊真的是他的兄弟……
玉竹真的无法想象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一个是官,一个是贼,战戎真的能狠下心逮捕自己的亲兄弟吗?而敖俊又会怎么做?到时兄弟厮杀,那是天匠下最惨的人伦悲剧。
夜阑人静,星月杳然。
支着下颚在桌上打盹的玉竹好不容易阖上眼,霍地感觉到一道风拂过面颊,整个人骤然惊醒,身后探来巨掌,蒙住她的唇。
“唔……”她惊出一身冷汗。
暗夜中的庞大身影遽然凑向她的耳畔,“嘘,是我。”
玉竹在瞬间瘫软。
“我不是有意吓你。”敖俊笑谵的搂搂她,“我还以为这阵子已经把你的胆子练大了,想不到还是这么不中用。”
她扭身想挣开他的拥抱,“胆子再大,也不能乱试。”
敖俊笨紧双臂圈住她,“别动,让我多抱一会儿。”
“石楠他们呢?”
“已经先赶去和主公他们会合了,我伯你担心,想接了你再走。”
“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们还是去办正事要紧,不用管我。”玉竹不想让他和战戎见面。
他眉头一皱,“怎么了?你好像急着赶我走?”
“你、你别多心。”玉竹心口一沉。
敖俊捏住她的下巴,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你不是会说谎的人,到底是什么事?”
她仰起螓首,不再逃避。“敖俊,我问你,你要老实的告诉我。”
“反正连我的底细你都知道,还有什么好瞒你的。”敖俊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模样。“问吧!”
玉竹咬白了唇瓣,“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是被一个姓敖的土匪头子养大的,那他有跟你提过你亲生爹娘的事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有些讶异。
她一脸焦躁的抓住他,指甲因太过紧张而掐进敖俊的皮肤。“你不要管,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敖俊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吗?”玉竹有种快发狂的感觉,一再的追问。“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真的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他只好遵照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摇头。“是真的没有,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问他们的事,而且就算问了,我爹也不可能会知道。”
“为什么?”
“据我爹身边的手下说,当年有个妓女抱了个婴儿去找他,硬说是他的亲生骨肉,还逼我爹娶她,想不到被我爹拆穿她的阴谋,因为他年轻时受过伤,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子嗣,那个女人眼看事迹败露就丢下婴儿跑了,我爹听见婴儿哭声宏亮,又是个壮小子,说不定将来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才把婴儿留下,那个婴儿就是我了,所以没有人知道我是那个女人从哪里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