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秋水走上长梯,瞧着熔炉内热气狂散的铜液,深吸一口气后闭上双眼,默默的替自己打气。
不必害怕,她只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这世上,只要跳下去,她就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孩子、丈夫、家人,不必担心她所在乎的人们遭遇危险,她可以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痛恨自己的无力。
她会回来的,她肯定会回来!
重物坠入熔炉内的声音突然响起,鉴展嵩赶紧回过头来,已经无法在熔炉边见到媳妇的身影,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悲痛,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而鞍作淳郎没有流下半滴泪水,甚至表情连变都没有变,专注的继续盯着熔炉,等到铜液已经到达可以制镜的程度,他毫不犹豫的开始引出铜液制镜,动作沉稳,不显半点慌乱。
他聚精会神的工作,几乎像着魔般的将镜子一个又一个接连做出,按照灵镜制密所记载的制法,一步步小心翼翼做下去,就怕犯下丝毫差错。
不能辜负秋水的牺牲,他绝对要成功!
第8章(1)
鞍作淳郎不眠不休的制镜,不顾自己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咬牙撑到最后,终于一口气将十五面铜镜完美的制造出来。
看着放置在大桌上十五面大大小小的铜镜,每一面镜背上都用螺钿及玛瑙镶嵌而成华丽的宝相花纹样,似乎还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他伸手模着最大的那一面铜镜花纹,扬起一抹淡笑,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秋水,现在的你真美……真的很美……”
她的牺牲终究会得到应有回报的,他会陪着她等她苏醒过来,再度重现在他们面前,然后再一次重逢。
他们的分离不是结束,她会回来的,他如此深信着。
灵镜一被制作出来,就散发着一层非常淡的金光,不过似乎因为鞍作淳郎是制作者,只有鞍作淳郎能看到那光芒,鉴展嵩却看不到。
但既然鞍作淳郎看得到金光,就表示他们真的成功了,而每过一日,鞍作淳郎发现镜子上的光亮也跟着增强一些,表示灵镜正在顺利酝酿灵力。
他们越来越期待,不知秋水何时会苏醒过来,却相信不会太久的……
鞍作淳郎为了时时照看灵镜酝酿灵力的状况,直接睡在工作坊内原本让人休息片刻的长榻上与镜子相伴,一心一意盼着当典秋水苏醒过来时,第一眼就能见到他。
夜已深,工作坊内只留下桌上一盏灯火继续摇曳,其他地方都是阴暗的,而疲惫的鞍作淳郎已躺在长榻上沉沉睡去。鉴展嵩早就不是年轻人,没办法像鞍作淳郎这般折腾,因此是回到自己的房内休息。
寂静的夜里,工作坊外突然出现一抹身影,然后无声的进到坊内。
敖在鉴知阳身上的邵羿再度现身灵镜作坊,一双带有邪气的凌厉眼神直盯着桌面十五面铜镜。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知道制作灵镜的方式,并且还成功做出来了。
前一次被鉴知阳一搅和,他错失将鉴家人赶尽杀绝的机会,还让他们逃离扬州城,恼怒又愤恨不已。因为不知该去哪里找他们,所以他暂时没离开扬州城,今日是因为感觉到镜坊内有不寻常的力量在酝酿,他才会回来查看,没想到竟发现这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打算再制出另一个镜灵与他抗衡?哼,他绝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邵羿来到桌边,冷眸扫了众多灵镜一眼,灵镜与一般普通镜子不同,他无法一次破坏,必须凝聚灵力一个一个慢慢毁掉,越大的灵镜越难毁,所以他没有考虑太久,便决定先从小一点的灵镜开始毁起。
他将手放在一面与掌心差不多宽的五寸灵镜上头,凝神聚力在掌心内,花了好一会时间,灵镜才“啪”一声碎裂成片,原本上头正酝酿的金光也顿时消失,变回再普通不过的碎镜子。
原本沉睡在一旁的鞍作淳郎瞬间惊醒过来,他转头往声音来源望过去,赫然惊见鉴知阳……不对,那人虽是鉴知阳的样貌,身上所散发的邪气却在在显示他是邵羿。
没想到邵羿会出现,还破坏他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灵镜!
不行,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邵羿继续破坏下去,尤其是秋水所依附的那一面最大的灵镜,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的心紧张愤怒的狂跳着,在暗处小心无声的下榻,一双眼紧盯着邵羿的一举一动,正在找机会一举扑过去,抢下他千辛万苦做出的镜子。
此时邵羿将所有心神都凝聚在破坏灵镜上头,无心顾及四周,故当鞍作淳郎突然从暗处扑过来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被鞍作淳郎狠狠一肩撞开。
“别碰我的镜子!”
“什么?”
鞍作淳郎使尽所有力气一撞,成功将邵羿狼狈的撞到一旁去,他赶紧扑上桌将最大的一面镜子抱入怀里,紧接着再抓其他面镜子,能救多少算多少。
邵羿往旁踉跄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他眼神狠厉的瞪向鞍作淳郎,身上的杀气瞬间高张,“你找死!”
邵羿猛一挥袖,一道强烈的金光就朝鞍作淳郎飞袭而去,鞍作淳郎下意识将刚抓到手中的其中一面灵镜朝邵羿一丢,灵镜与金光在半空中互相碰撞,金光猛烈的朝邵羿反弹回去,在他脸上划过一道血痕,让他讶异的瞪大眼。
而将金光回弹的那面灵镜太小了,承受不住强烈的灵力撞击,瞬间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其中一片碎片撞上鞍作淳郎怀中最大的灵镜,并且在光滑的镜面上留下一道割痕。
鞍作淳郎心惊的看着镜子,发现它原本稳定的金光开始忽明忽暗,似是受到伤害所致。
邵羿模着脸上的伤痕,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以为只要制出新的镜灵就能与我对抗吗?你们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别以为我会被你所说的话给吓到!”鞍作淳郎冷瞪着他,“刚才已经证明了,咱们已有能力让你受伤。”
“那又如何?小小伤口,不足为惧。”邵羿对他冷笑,“镜灵的灵力也是要酝酿的,酝酿得越久,灵力越是高深,而我的灵力从战国时代开始酝酿至今已有一千多年,你说说看,你手上那一面灵镜又酝酿了多少日子的灵力?”
鞍作淳郎心一惊,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如果邵羿所说为真,就算他们现在成功制出镜灵,灵力也与邵羿相差一千多年,灵力怎么有办法与他相比?
“在我眼里,你手中那面灵镜的镜灵根本就只是个不足为惧的婴孩,永远都别想斗得过我!”
“不,我绝不相信你所说的话!”
鞍作淳郎自知打不过邵羿,只好赶紧抱着镜子逃出工作坊,拼死也要守护怀中的灵镜。
他不相信典秋水的牺牲是一点用也没有,如果真的不足为惧,邵羿又为何一定要破坏灵镜?这表示邵羿还是忌惮灵镜的存在。
只要邵羿会忌惮,他就相信他们还是有成功的机会,所以他绝不能放弃。
“哪里跑?把镜子全给我留下来!”
邵羿追出工作坊,没想到此时鉴展嵩却从一旁冲出来,将邵羿给扑倒在地,紧紧抱住他不放,“绝不能让你坏了镜子!”
“你这个家伙简直不要命了!”邵羿愤恨的伸出手,往他的天灵盖抓下去,想一掌将他给击毙,没想到此刻他的手却又不听使唤,隐隐发颤,就是没法抓下去。
只要一遇到和自己家人有关之事,体内的鉴知阳就会出现反抗之力,且力道特别强,上次和这一次都是,让他又气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