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她咬牙不认……
??她忽然淡淡地笑了。
??如果赫连岳发现了直接凶手是大汉王朝的人,与之为敌一定要倚仗匈奴的势力,那么,他就会站到她的身边了吧?
??她一定要得到他的爱!再难再苦也会去争取,欺骗、杀人……不择手段也要争取!因为她已经爱得太深太痛无力自拔,只有他的爱才能化解她恋爱的魔咒。只有他的爱!
??对啊,她没有丧失机会,“错”并不是错,并不是无可挽回。以那群大汉王朝的人做替死鬼,她或许会离他的爱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在灿烂的金色斜阳里,有一层阴影已经深入肌肤。
??她还是不知道不退避。也许爱就是这样,明知飞蛾扑火必成灰烬,明知应该闪避应该逃离,却无法后退继续自欺欺人。
??爱的魔法只有爱能解开,睡美人长眠未醒只是在等待王子的吻。何况,她并没断绝所有的希望,她还有机会……
??斛律琳派人去挑拨大汉王朝的使臣,传达消息说赫连复要和匈奴结盟共同拒汉,促使大汉的使者去暗杀了赫连复。她的本意也许只不过是断绝楼兰后路,使之不得不和尧熬尔、乃至匈奴结盟。但是她再也无法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却让最宠爱的独生女儿在情网中愈陷愈深、再难抽身!
??因为她给了瑶里千珠一线希望,所以千珠就不会再放手,紧紧纠缠的情丝将她愈绕愈紧、再难挣月兑。所以千珠天真明朗的心只会愈加沦陷,在忧伤与痛苦的泪海中湮没一生……
??爱就是这么难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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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回乡?”
??问话的是大汉王朝使团中的使者。他们一行人本是吊悼楼兰老王赫连荣并祝贺新王即位而来,但滞留于此十余日,又遇上了新王被刺的大事。这下子,他们的行程又被耽搁下来。吃不惯沙漠西域国度食谱的使者们,已在催促主使臣回乡之事了。
??封子信,大汉朝的使节,是个高瘦俊朗的青年,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已爵封平乐监。他喜欢笑,从外形上看是个容易接近的人。
??他回过头,照惯例又笑了,平易和蔼地说:“大家不要着急,总要先把公事办完。”
??“——那么你的公事,办完了吗?”随着语声出现的,是一身玄衣的赫连岳,他冷冷地站在客栈门前,俊逸的脸上一片寒气。
??封子信并没有惊讶,他仿佛胸无城府地笑着,走上前去行礼:“大汉使节封子信叩见楼兰新王陛下!”
??使臣们也同时跪倒一片。
??赫连岳冷冷地睥睨着拜倒在地的人们,阴郁的黑眸中掠过一丝痛楚:这声称呼,本是复弟他才能当得起的!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封子信抬起头来,迎向赫连岳冰冷的眼神,眼神里是隐约的暗示。因为封子信没有兄弟,没有值得信赖的朋友,所以他永远不会理解赫连岳所想的——他是这样,许多人也是这样。为什么大家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呢?
??摒退了左右,封子信站到赫连岳的身边,带着一贯的笑试探着问:“陛下,你在想什么?”
??赫连岳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手腕一翻,把张开的手掌上托着的银扣展示给他看。
??“镂花的银扣……”封子信还是在笑,“是前王的遗物吗?”
??赫连岳凝视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它是……”封子信强抑下心底的狂喜,试探着问。
??赫连岳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在你的副使张巍身上找到的。”他的眼神深沉凝重,令人无从揣测他的真正想法。
??“张副使已经失踪了三天,还多谢王费心找到他的行踪。”
??“——前王是死在谁的手上?”赫连岳忽然抬头,直截了当地问。
??“既有银扣,那么跟张副使必然有关?”封子信还在兜圈子,“他如果犯下如此大罪,封子信也不敢偏袒!”
??“——如果是大功呢?”赫连岳锐利的眼神一直看到他心底里去,“封使臣要不要分杯羹?”
??这句话打动了封子信,他相信计划已完全成功,顿时发自心底的爽朗的笑起来:“好,明人不说暗话,楼兰王陛下,你登上王位,大汉使臣我功不可没!”
??“说清楚。”
??“前王是我们杀的。”
??“为什么?”
??“我们出发时就接到圣上吩咐,如果现任楼兰王倾向匈奴,就杀了他。”
??“哦?”
??“前王和尧熬尔订盟,并让陛下你和尧熬尔郡主订婚,很明显倒向匈奴那边。我们杀了他,固然是为了大汉王朝的利益,但也助陛下取得了王位。”
??“如此说来,我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了?”
??“不敢。只是——,我知道陛下你爱的人决非小郡主,而是——那既将成为皇后的申屠兰郡主……”
??“……”
??“我们助陛下得到王位和心上人,并无他求,只是希望楼兰和大汉王朝……”
??封子信的话湮没在他自己的惨叫声中。赫连岳冷冷地把长刀从他身上抽出,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瞪着不能置信的眼睛缓缓倒在血泊中。
??“为什么?”他只来得及问这一句。
??赫连岳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无论谁,只要他杀了复,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么,瑶里千珠呢?”
??赫连岳闻声回过头去,看到了满眼怨毒的阎纹丽。
??“谁让你来的?!”他斥道,看到手下也已拘捕了大汉使团,更对表妹的任性妄为恼怒,“这里很危险,你……”
??“瑶里千珠也是凶手!”阎纹丽不理他,径直说下去,“她是间接凶手!”
??“怎么会?匈奴和大汉势同水火,她……”赫连岳情不自禁为她辩护起来。
??“张巍是匈奴的人。封子信名为使节,实则完全听命于张巍。”阎纹丽童稚的脸上笼罩一片阴云,“张巍受尧熬尔之命怂恿封子信杀了复王兄。”
??“——那也不一定是尧熬尔之命。就算是尧熬尔指使,也不一定是瑶里千珠……”在本能的驱使下,赫连岳迷迷糊糊为她辩解起来。
??阎纹丽冷冷地听着,脸色苍白,身子竟不断地颤动起来。
??“纹丽,你……”申屠兰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她仍是一身白衣素裙,秀眉微蹙,担忧着表妹的身体,“你不要紧吗?”她伸出手去搀阎纹丽。
??“滚开!”阎纹丽一抬肘,甩开了申屠兰的搀扶。
??“咦?”申屠兰没提防到表妹会发怒,一个踉跄,却被赫连岳扶住。她低下头,道了谢,不露声色地离开了他的臂。
??即使如此,阎纹丽仍然满含怨毒地看着她。
??“纹丽,”赫连岳皱了皱眉,“你怎么这样无礼?”
??阎纹丽冷冷地扫了申屠兰一眼,转移话题,径自说道:“瑶里千珠无论是否凶手,她适时来到揄泥城,总有嫌疑。你先抓到她,再辩护不迟。”
??赫连岳点了点头,情不自禁看向阎纹丽。
??他的表妹,十六岁的小纹丽,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他的记忆里,她一向是个圆脸爱笑的女孩,是个爱黏人的小东西,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管,任性、可爱、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啊!是什么改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