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里千珠怔怔地接过袍子,挡在身前。正不知说什么好时,赫连岳已背向她,迅速地跑开了。
她缓缓地穿上袍子,虽然余悸未消,但已由心底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感情。她怔怔地凝望着赫连岳的背景,胸臆间溢满了不可解的温柔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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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亲王赫连盛见到衣衫不整的赫连岳时,并没想到侄儿并没有完成“任务”。他看着侄儿一脸自我厌恶的神色,不免心生惭愧,也不知说什么好。
“叔父……”赫连岳也踌躇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我,我……”
看着侄儿的一脸为难,赫连盛好心地打断了他:“这件事也是没办法的,并不是你的错。等尧熬尔族来提亲时,你对她要好一些,这也就不算委屈了那姑娘……”
赫连岳觉得更难开口了,他苦笑了一声,刚张开口:“其实……”
又被赫连盛想当然地打断:“其实,女人都是那样,对自己第一个男人肯定死心塌地。你虽然不是当代国主,但也是出身皇族,她不会闹起来的……”
赫连岳听着叔父滔滔不绝的“安慰”,终于放弃了开口说出实情的打算,倒是自己在心底苦笑起来。
尧熬尔族来提亲?哈,别笑死人了!那娇生惯养、脾气大得要命的小丫头受了这样的欺负,恐怕一回去就会对爹娘哭诉,到时别说联姻结盟了,只怕立刻就会翻脸,率兵叛乱都有不是意外的事。
他想到这里,又痛恨起自己关键时刻的心软来。要是真的硬起心肠强占了她,生米煮成熟饭,联姻的事必成定局,楼兰王室和尧熬尔族的结盟也将牢不可破,复弟的王位也就高枕无忧了吧。
他痛苦地阖上眼,不知该如何面对接踵而来的政治大变故。他到底是太自私还是太无私?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把复弟和盛叔精心策划的圆满计划搞得一蹋糊涂,接下来的变故决不是他一个人就扛得起的。
然而,在心底,却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隐隐回响着:“我没有做错!”是的,他没有做错啊!少女那娇弱颤抖的洁白肌肤,那含着清泪的苍白脸庞不住在眼前反复掠过。他怎么可以忍心去凌辱这么一个无辜的少女?
他又回想起自己粗暴地扯开她亵衣,把她压在草地上的情景,他自嘲地摇摇头:真是禽兽不如!他甚至还强吻了她,在她娇艳的樱唇印下他的烙印,践踏了她少女的清纯和无邪……
他挣扎在矛盾中。那双幽深的黑眸中,冷冷的讥诮光芒和自我嫌恶之色越来越浓,他几乎要窒息于这深深的罪恶感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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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赫连复满脸笑意,握住他的手,“委屈你了。”
赫连岳不动声色地抽开手,总感到心底有一脉苦涩在缓缓流动。
“尧熬尔的族长和王妃今天一整天都皱着眉头,没有再向我逼婚。我猜是那个小郡主对他们撒娇耍赖,他们在犹豫不绝。”赫连复没有感到大哥比平日更加阴郁,仍是不徐不缓,含笑陈述着,“联姻的事,十九已成定局了。”
赫连盛倒是察觉了大侄儿异乎寻常的“冷”度,却没有猜到大侄儿的心事,反而想当然地安慰说:“岳儿,你不必内疚。反正你一定会娶她,这桩事是为了国家大事着想,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赫连岳脸上的神色更加沉重。此时此刻,他再想开口陈述实情只怕也已晚了。他只能选择沉默。除了这样,他还能怎么办呢?
叔父和复弟说的对,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为了颜面,尧熬尔族无计可施只有更换联姻对象一途。但问题在于他在关键时候放了手,这下子不但计划的事泡汤,还很有可能导致两方的政治甚至军事的冲突——他身为楼兰皇族,意图强暴尧熬尔的小郡主,这桩事就算引发战争都不足为奇!
他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忽然在心底祈祷起来。要是那个小郡主像申屠兰那样温柔娴静,一定不会胡乱发火,导致双方战争吧?可惜,他苦笑起来。他已经见识过那个小丫头的骄纵和刁蛮,就算没理的事她也要胡搅蛮缠,何况这桩事她占了100%的理——她身为金枝玉叶,冰清玉洁的郡主,被人无礼地施暴,就算再温柔娴淑的女子也会动怒,何况她?!
长吁了一口气,他苦笑摇首,微蹙了剑眉:事情再怎么说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听天由命!
或许,他可以乐观些。他侧头看了看正在分析尧熬尔目前态度的复弟和叔父。已经过了一天,尧熬尔族方面并没有立刻翻脸。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他的俊脸上忽喜忽忧,阴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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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珠,你起来好吧?”斛律琳柔声哄着女儿,“吃点饭好不好?”
埋头在被子里的瑶里千珠一动也不动。
的确,昨天黄昏她回来的时候,把父母都吓了一大跳。她云鬓蓬松、满脸泪痕,还穿着件男人的袍子。一进门,她就哭倒在床上,完全不理父母的柔声询问,也不肯吃饭。
斛律琳一向把这个独生女儿看作掌上明珠,见她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再三追问却得不到回答。
暴躁的瑶里郭没有妻子的好耐心,见女儿闹别扭不由怒上心头,扬手就要打她,却被妻子拦住。夫妻俩又大吵了一番。
整整闹了一天也没什么结果。斛律琳隐隐猜到与联姻的事有关,加上心情不好,隔天和楼兰王赫连复见面时,就没再谈这个话题。
但瑶里千珠已整整一天赌气没有吃喝,水米未进。斛律琳心疼得不行,又端了碗到床边哄她。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纤瘦的肩头微微抖动,竟然是在被子里掩面抽泣。斛律琳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里好生心痛,柔声问:“千珠,有什么事,告诉妈,妈给你出气。”
被子里没有回答,抽泣声反倒更大了。
“哭什么哭?!”坐在桌旁的瑶里郭不由粗声喝斥起来,“马上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在闹小孩子脾气!”
哭声戛然而止。
瑶里千珠忽然一掀被子,坐起身来,两只眼已红肿得不像样,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蹙着眉,叫起来:“我绝不要嫁给赫连复!”
此言一出,瑶里郭和斛律琳都大吃一惊。斛律琳怔怔在看着女儿,像是突然发现她长大了。
的确,在来揄泥城之前,关于联姻的事已隐隐约约透露给女儿千珠,但她并没有反对,只是不置可否。毕竟她生为郡主,也大致知道政治婚姻是应当接受的命运,绝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而且她刚十七岁,是个不解人事的小泵娘,对爱情、婚姻都还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她会在这时候如此坚定明确地拒绝这桩婚姻,在斛律琳看来,一定是——女儿恋爱了!
然而瑶里郭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听见女儿的话,浓眉倒竖,喝道:“你不嫁赫连复想嫁谁?这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啦?!”
瑶里千珠毫不退让,她勇敢地迎向父亲严厉的目光,平静地说:“如果你要逼我,千珠就死给你看!”
斛律琳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忙把丈夫斥责几句,转身柔声问女儿:“千珠,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瑶里千珠沉默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一张俏脸忽然涨得绯红:“我要嫁给赫连复的哥哥——赫连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