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了几声,他将人偶放回柜中。
还得沉沦多久?他真的没有答案。
最爱的人儿呵,当他日夜承受思念的煎熬时,她的心里是否也有着一丝丝想念?
扬州城内某客栈
荃盼盼哭丧着脸,面色如稿木死灰般难看。
得知丁凝心病逝的消息,简直令她无法相信,抚着下颚的青葱玉指至今仍微微地发颤。
怎么会?
“穿上吧!振作点儿,待会儿可能会看到更糟的。”卓允桢将夜行衣放置在她面前。
方才他稍作探听,发现盼盼朝思暮想的人竟颓丧得不象话!短短半年间,无痕山庄的产业规模足足缩减了一半,他根本无心打理任何事。
那男人在盼盼干了傻事后,过得比他还惨。
闻言,一时之间,她感到有些茫然。还有什么更糟的事?“去哪儿?”
“无痕山庄。”言简意骸,这本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吗?
“呃……过一、两日再去行不行?”她现在心乱如麻,怎提得起勇气去看他?
卓允桢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只是偷偷地看一眼而已,他不会发现的。”他的心也乱啊!他何尝不希望看见任子焰和丁泵娘两人幸福的模样?盼盼若死心,他不也可以重新燃起希望?可他的期望,恐怕是会幻灭了!
“去吧,去证实彼此的心意。”
就这么着,她让卓允桢拉着,在夜色中疾奔。
他的功夫着实了得,无痕山庄里头竟没有人发现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她的眼泛起一层泪雾,他看来好憔悴。摀住嘴,她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然而泪水仍止不住地狂飙,她看着任子焰失神地抚触她送他的檀木人偶。
“都是你,呜……都是你害的。”回到客栈,荃盼盼伤心地哭着,她怨艾地捶着卓允桢的臂膀,气他硬带她走这一遭。“早知道继续待在天山当个睁眼瞎子,也好过现在这样。”
她心里头满是懊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闭上眼,卓允桢任由她将粉拳纶在自己身上,他几乎可以预见盼盼和任子焰两人美好的未来了。而自己终究……“他会谅解的。”
“啥?”她抬起头,语带哽咽,握着的拳头仍停留在半空中。
“我说,他会听妳解释,会谅解妳的。”
解释?她没那勇气呵!
她怕!怕任子焰恨她,怕任子焰不原谅她,怕任子焰羞辱她,怕任子焰根本就不爱她。
“我不要。”
“为何?”
“他很凶,他会怪我的!”
“怪妳是应该的。”
“他也许会羞辱我。”
“他不会。”
“他应该很恨我。”
“他爱妳。”
“他……我、我要回天山。”
“妳——”真不知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头都装些什么?“妳再考虑几天吧?别急着龟缩。”有些气恼,可面对她,却又无可奈何。
“嗯。”荃盼盼不安地点头,缩头乌龟也罢,她就是觉得自己没法子再承受一次伤心呀!现在,她已经难过得食不下咽了,若再受伤一次,她会死的。
虽然担忧害怕,可一旦见着了心上人,她怎么可能真的这么算了?至少也要多看几眼,日后好细细地回味啊!
翌日,荃盼盼在一番乔装打扮后,就这么在无痕山庄外徘徊。可等了大半天,山庄的大门始终不曾开启。
“算了,还是走吧!再这么待下去,真要引人侧目了。”
她黯然地离开无痕山庄,回到客栈时,手里多了块檀木和一些雕刻的工具。
“妳到底在干啥呀?唉!”罢了,随她吧!卓允桢望着一脸委屈的盼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三天,再三天吧!他暗下决定,若盼盼依然提不起勇气,他会推她一把的。
她不明白吗?她那种哀感的表情只会让每个见着她的男人油然生起一股怜惜之情。任子焰会怪她?打死他都不相信。
盼盼无语,小嘴嘟得老高。垂下眼帘的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举动。方才经过了商家,见到了檀木,心里头便是一阵悸动和难受。
“对不起,卓大哥,我真没用,让你这么为我操心。”泪水忍不住又在眼眶里打转。“我也不想这样。”多愁善感的日子真难熬,她几乎记不起快乐是什么滋味了。
再一次,他又为她感到心疼,忘了自己也痛。“别想太多了,就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吧!”
三日后
卓允桢才想出门去会一会那任子焰,刚踏出房门,就让等在门外的盼盼给拦住了。
“卓大哥,请你帮个忙。”
望着她手里的木雕,他纳闷地开口询问。“嗯?”
“呃,这个……”将木雕塞给他,她面色微红,有点难以敢齿。“帮我偷偷地放在他的案桌而回好?”
“不如妳亲自拿给他吧!”他相信任子焰真正想看到的是她的人啊!
“请你帮我吧!我决定明天就回天山。”低下头,她不敢面对卓允桢风雨欲来的脸。“我考虑了很久,你要说我是缩头乌龟也好,反正我就是没法子面对他。”
“好。”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咱们三人一起听天由命。”
“嗯。”她不是不明白卓大哥的心思啊!“如果他真如卓大哥所认为的,依然喜欢我、想念着我,那么,他会来找我对不对?”
卓允桢点头不语,他相信任子焰会这么做。
“倘若他恨我,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过日子。”
拍拍她的肩,卓允桢提出建议。“不如妳昼张天山住处的地图吧!相信卓大哥,若没人带,即使任子焰有心要寻妳也不可能寻得到的。”
由于荃老前辈刻意隐居,住处隐密得十分彻底。谁会知道,穿过标纱峰里某个毫不起眼的山洞之后,竟是另一个世外桃源!
“喔,我这就去画。”
尾声
任子焰的喉头上下滑动却发不出声,紧绷的身躯就这么僵立着。
窗没关,渗进来的风带着寒意,可在他心里头翻涌的却是沸腾的浪潮。案桌前一窝兔子的木刻静静地躺在之前盼盼所雕的人偶旁。他凝视着,不敢合眼,怕尽是幻想。
天哪!他的心竟脆弱得可怜。
抖着手展开压在木雕下的纸张,没有只字词组,没有关怀问候。
密密麻麻的线条,让任子焰哀伤的眼神出现一丝曙光。停留在脸上湿濡的液体是汗水抑或是泪,他早已激动得分不清楚。
“雷鹰!雷鹰!”任子焰狂啸,招来了十数双担忧的眼睛。糟了,莫非爷他疯了不成?
“爷?”闻声赶至的雷鹰,脸上写着满满的关心。三更半夜的,他的传唤令人惊心。
“备马,快!备马!”他说得急切,嘴角漾着恍惚的笑容。
“啊?咱们去哪儿?”惨了、惨了,爷他真的疯了!
指着案桌前的手仍微微地发颤,雷鹰循着任子焰的手移动视线。
惊异、欢喜在他的胸膛炸开,就连他都高兴得想哭。“盼盼她——”
“快!咱们去天山,现在就走。”他催促着,迈开脚步的同时,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放入怀里。
“嗯!”雷鹰火速地夺门而出,打点一切。站在门外的大伙儿在雷鹰的指挥下一哄而散,在这寂静的夜里,无痕山庄一时热闹得有如白昼的市集。
送他俩出门的李士先紧抿着嘴,感动得无法言语。一旁的翠儿早已落下泪来,可她心里却纳闷得很。“盼盼啊盼盼,妳怎不干脆直接出现在爷的眼前呵?”
“卓大哥,送我到这儿就好了。”常熟镇里,卓允桢和荃盼盼站在摊子旁吃着热腾腾的豆腐脑儿。“真的很谢谢你带我走这一趟。呃……之前哭着骂你是一时情绪激动,作不得准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