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减赚嘛,呵呵。”
“二笃叔,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到此为止。”
听邬棻做出决定,二笃和阿藩也不啰唆,剩下的木头整齐堆放在山壁,铁锤往肩上一扛,眨眼间便撤了。
“满意了?”
“当然不太满意!”虽然懂得见好就收,可是难得见她竟轻易就退让一步,容翼才不会平白放过这大好机会。“还有另一件事妳怎么说?”
另一件事?
“死人骨头。”说着他喃念,“唉!就是死人骨头让咱们杠上的呀……”他叹口气的回神看向她,“我说妳的脑袋怎会这般直呀?都不会偶尔转个弯。”
转弯?
见她一头雾水,容翼不耐的大手一挥。
“算了,甭岔开话题,咱们一一二二的说清楚,那些死人骨头我是不是可以开始挖了?”
又是……邬棻真是败给他了。
“别光只是摇头叹气,可不可以一句话。”
“它们对你真那么重要?”
“我为它们绞尽脑汁、方法用尽,妳说呢?”
又来了!
太阳穴顿然抽紧,她抚额轻蹙眉。
“我明天动工?”不管她的神情变化,容翼趁胜追击。
“去问甄大爹。”
“啊?又来了个垫背的?明明顶峰山是给了妳,妳还牵别人进来蹚浑水,妳这是在推诿责任不成?”
见他忍不住又跳脚了,邬棻仍不为所动。
“只要甄大爹点头,我绝无二话。”她语气坚持。
不是她推诿或是存心拖甄大爹下水,事实上对她而言,她一直认定顶峰山仍是甄家的产业,而她只是有缘暂住在其中的过客,所以他想在山里动手动脚,得先征求甄大爹的同意才行。
“这么说来,咱们的争执又回到了原点?”
“争执?你所谓的争执曾有过开端?”
“什么叫曾有过开端?欸,妳这话说得让我很冤枉,连日来我所受的委屈、所受的苦是白捱的喽?什么话嘛,邬棻,妳真的是……这样子很不好。”他讲不太出恶毒的话。
“不好?”
“嗯,非常不好。”
“是吗?”
“妳怀疑我的话?坦白告诉妳,妳这人说话尖酸,神情刻薄,最重要的是,连笑都不舍得笑一下,谁看到妳会不想退避三舍呀?”
“那很好!”
“好个屁呀,我在说妳的缺点呢,妳还猛附和?”
邬棻不想再啰唆的转身跃上枝头。
“妳给我停住,妳又想走吗?妳到底有没有把我看在眼底……”话才说到一半,她竟不理会的几个轻跃消失在树林间,“邬棻!懊死!又不是只真猴儿,怎会有这么俐落的身手?”双手扠腰,容翼瞪着空荡荡的枝干叫骂。
下一回堵上她时,他一定要先备好链子将她双手双脚给牢牢捆绑在树上,非得让她听完他的话才放行。
可恶!
第五章
心知肚明再度到甄家跳脚完全是于事无补,甚至极有可能又替自己捞了个自取其辱的悲惨后果,可是容翼仍决定放手一搏。
连着三天他都在山里闲逛,可她就像是鬼魅般消失无踪,不见客就是不见客,任他再怎么嘶声吼叫或是激将法出尽,她就是芳踪杳然,偏他约莫是因为碍着她最后的下马威,竟失去了往日的胆大妄为,也没大剌剌的招呼手底下的人先干了再说,模模鼻子,还是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来碰运气。
她说的,只要甄老爷点头,她绝对二话不说,那他就再到甄家吆喝一番,反正又不会少掉一块肉,更何况他真的拿她没辙了。
硬着头皮,当他将话说完时,深刻的感觉到那股丢脸的臊红已经染透进胡碴的根部了。
“哈哈哈!”
“甄大娘?”容翼脸色变得有点黯沉。
“娘?”
“我说婆子呀,妳笑得这么张狂,很碍人的眼哩。”甄添南开口数落,但脸上的笑意不输她的灿烂。
唯有容柯神情未变,不动如山,但他瞥了闻言狂笑不止的杜宝娘一眼,再将可怜兼同情的瞳神望向同胞手足,几不可感的摇摇头,心中苦叹。
阿翼呀阿翼,这个自小就狂傲且无视一切的阿弟,他大概真被阿棻气晕了,竟会蠢到以为在她给了通融后,他的委屈就可以在这里获得平反,甚至是得到公平的待遇。
这阿弟,变傻了呀!
“妳笑够了没?”容翼脸上的羞红瞬间化成怒红。
甄家三口不约而同的止住笑,瞄来瞄去。
“呵,原来他是在说妳呢,娘。”没她的事,甄平安继续笑。
“我就说婆子妳的笑声太刺耳了,啧啧,这小子胆子够大,敢直截了当的挑衅妳。”甄添南的笑意不曾自脸上消失过。
“哈哈,原来是挑我开刀呀,真带种,哈哈哈,够了够了,你别再瞪我了,没用的啦。二少爷你慢慢跳脚吧,我可没法子钉在这里让你瞪个够,该赶路了。”
跋路?
“妳要出远门?”
“是呀,在这儿挺碍着某人的眼,我还不会没自知之明。”见他变了脸,杜宝娘笑得更灿烂,“唷,瞧你又变了神色,怎么着,你舍不得呀?”
坦白说,是的。
伶牙俐齿外加敢说敢骂的她确实很碍他的眼,只要对上了,常让他恨得牙痒痒,只不过冷不防地听到她要出远门,一时之间倒觉得有份不对劲的寂静感受迎面袭上。
“就妳一人?”
“还有那死老头呢,喏,车上几大篓子全都是他的东西。”
“上哪儿?”容翼有些不甘心的追问。
他才刚有一年的闲工夫呢,杜宝娘不在,那往后谁来跟他大呼小叫呀?
“回洪泽县去住他个一年半载。这样吧,我瞧你这些天也挺烦躁的,要不,你也一块儿上路,当是去散散心或是开拓商源也好,那儿是有几座山可以挖挖埋埋的,你要不要试试?”难得善心一起,她不假思索的提出邀约。
当下,要死不活的容翼冷嗤一声。
“谁都无法将我拖离那堆死人骨头,妳别费心了。”没就近顾着邬棻……咳咳,是死人骨头才对,他的心哪放松得开来呀。
“谁那么大精神替你费心,你甭往脸上贴金。”
“废话少说,你们别急着上路,先说说我那堆骨头的事怎么处理?”
“顶峰山是棻娃儿的,永远都是她的,我没话说,你自个儿看着办了。”甄添南插进话来。
“她要我问你,你又不肯点头,你们是暗里讲好了,全都冲着我来,要耍我喽?”
“我说容家二少爷,你这话的误会就大了。”
“死老头你也别理他了,耍就耍嘛,怕他不成,哼,就说你这家伙死性不改,成天净念着一堆臭骨头,急什么呀?早晚你也会变成一堆枯骨,到时小心别人也是成天都只想着来挖你这副死人骨头!走啦走啦,都忘了跟这小子讲话会气煞,白白耗去我不少精神。”
“欸,妳这婆子怎说话老是这么直?”
“怎么,你这死老头要替他出头?”
“我……哪敢!”好不容易才将能搂能抱、晚上又能暖床的婆子给哄回身边,为了个脸上长满稚毛的桀骜小子跟她闹翻?啐,哪值得呀。
“是吗?”
“当然是,谁有那闲工夫诓妳来着?”发现她不语的直盯着他,甄添南心虚的说:“干么那样瞪我?不是要走了?还杵着做啥子?”
“是谁杵着了?”话虽说着,杜宝娘还是动了身。
苞平安咬了几句耳朵,又跟容柯叮咛几句,经过错愕却不掩愤慨的容翼身边,她心肠再度软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有精神点,不过是个区区小洞、几根臭骨头,也不过是个傻不隆咚的软心眼小丫头,凭你容翼的手段,哪不会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