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祖上积德,让我今天做了他。”仇恨在他的双眼燃上两簇熊熊烈焰。
“陈大哥,听说他是个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
我呸!
“那又怎样?”陈肇乾不满且饱含警告的瞪了那个畏畏缩缩的同伴一眼。“刀子往他脖子上一靠、一抹,钦差大人又如何?照样也是死尸一条了。”
“呃……”
“陈大哥,我们在哪里下手?”另一人发问了。
想了想,陈肇乾作了决定。
“就在城西那条大河上游堵他们。”想象成功似乎就在眼前,陈肇乾笑得阴恻恻的。“那条河水终年湍急,将他跟他的跟班宰了后,直接往河里一扔,干净利落又省事。”
☆☆☆
唉入夜,薄薄的雪幕就悄悄的掩盖了地平线,霎时,万物俱寂,湍急的流水声涂涂不断,偶尔一尾鱼儿跃上水面,再噗通一声,游回河底。
一旁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月光下,五条身影隐藏其中;不知道是因为寒气迫人,还是因为即将要做的事情,细心端详,隐约可瞧见蜷缩的身躯微微打着哆嗦。
“老四,你怕了?”
何兴抖着回答,“不……呃,不怕。”
“那你抖个什么劲儿呀?”
“冷死人了,你以为我爱抖呀……”
“你们不要吵了,烦死人就有。”其中一人低斥着,看来面有难色。“真要这么做吗?那个人看起来有几把刷子呢。”
“可不是嘛,另外那两个似乎也不弱哩。”有人附议了。
“怎么,我们就弱了吗?”领头的杨大雄不满了。“你们专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
“雄老大,话不是这么说啦……”
“嘘。”
“怎么了?”
“来了!”
霎时,河岸边的芦苇迎风摇摆,万物,再度静寂无声,偶尔一尾鱼儿跃出水面透透气。
噗通!
☆☆☆
“这几个人,怪里怪气的。”
“我也这么觉得。”
“苏老爹,你也这么认为呀?”
“傻子才会瞧不出他们来意不善。”
“跟方才那一票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伙人?”轻拧眉心,涂意舒在脑子里试着将两伙人串在一起。
就在不远处,也窝了几个壮汉;他们虽然将家伙藏得很好,但,她还是眼尖的瞧出了月光下的刀刃反光……
“管他们是不是同一伙人,你别再蘑菇了。”不待她吭气,苏九催着她。“走走走,不关咱们的事,别管闲事。”
“可是……”
“别可是一堆了,你没瞧那几个人全都满脸横肉?怎么,你是想当替死鬼呀?”
“苏老爹怕了?”
“你这不是在废话吗?我这把老骨头,哪堪得了这么一刀两刀的砍呀?”
“也对喔。”
“早知道今儿个就不出来,这会儿就不必提心吊胆了。”
“唉,我哪知道晚上又开始飘雪了。”掩嘴,涂意舒不掩窃笑。“更何况,谁不知道老爹您都习惯在过年前,天天来这儿放几串爆竹,说是添年气……嘻,还想赖在我身上呢,这项罪名,我可不扛的唷。”
“嘘,你这丫头是找死呀!笑这么大声。”苏九神经兮兮的东张西望。“快走,快走。”
“好啦,老爹您别扯这么急。”
不急?不急才怪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的日子虽然过得不是很灿烂,可是,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
再一会儿,达达马蹄响起,沿着湍急河岸而行。
“少爷,当心点儿,这河边土松路滑,你可别让马儿太靠近河。”走在马匹前头几步的逐庸缩了缩身子,微侧身,提醒的嗓音飘荡在夜风里。
“嗯。”
扯了扯身上厚暖的棉袍,齐漠抬眼,瞅向白茫茫的夜空,幽冷的黑瞳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心满意足。
他喜欢酷寒时万物皆寂的景致,尤其飘雪时,路上行人纷纷闪避,少了一堆碍眼的闲杂人等,那股子宁静,千金难换呀,所以,不知打何时起,他竟恋上了沉敛的寒冬。
至于严冬时的诸多不便,无妨,他尚能忍受,只是……
“飘雪了。”似喃非喃的轻叹。
“可不是吗!这雪怎会这么快就又飘落了呢!原以为该会停个几天的。”接上了话,逐庸有些不安的拉长脖子,极目想望清前方的景物。“希望这雪还没覆满了小径。”说着,略带不满的扭首,朝黑抹抹的后方望去。“懒人多屎尿,这阿转说去洒泡尿,到现在都还不见他回转。”
闻言,齐漠倒不以为意。
“难得你还会担心他?”
逐庸闻言嘴角一撇,轻哼了哼。
他才不担心阿转那个比猴儿还精的家伙,除非天下红雨?否则,谁骗得了猴儿呀?他只是在气恼他拖拖拉拉的死性子,现在还不赶上来,待会儿铁定又要停下来等他。
想来就不禁觉得恼,他受苦、阿转受苦都无妨;可好歹少爷是代天巡狩的尊贵之躯,见他总是刮风下雪日还在各地巡视,叫他打心底替少爷抱屈。
但话说回来,这也怨不得旁人,是生性倨傲的少爷不给人巴结的机会,否则,沿途那一干有心人士阿谀奉承,他们岂会没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过?
“天冷,这阿转他最好别光着太久,冻伤了活该。”逐庸左思右想,忍不住将火气喷向不在场的同伴。
这几句夹带着关心的埋怨换来齐漠嘴角的一抹薄笑。
也不过才飘那么几朵雪片罢了,能覆盖得了大地几分呢?更遑论,阿转向来机灵过人,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找不到路回来。
有着温暖厚实的棉袍护身,齐漠不担心自己受寒,夜暮沉沉中仍闪烁着邪魅光彩的眸子眨了眨,反倒颇觉有趣的别向前方,那体格魁梧的逐庸。
常自傲有副健硕身子的逐庸,挨得了这阵刺骨寒意吗?
“逐庸?”
“嗯,少爷有何吩咐?”
“冷吗?”
“啊?”一阵风,吹散了齐漠的话,逐庸诧异的回首张扬。“少爷说什么呀?”
“看路。”
愣了愣,逐庸忙不迭的扭正视线,堪堪的避开一处小水洼,兀自暗嘲几声。
差一点就绊了一跤,跌个满身湿,被少爷嘲笑事小,浑身不舒坦才会叫人气呕。
“冷吗?”瞧见他避过了泥地上的小水洼,齐漠再问。
模模冻得没什么感觉的鼻稍,逐庸干笑数声,不知该怎么应腔才不致惹嘲上身。虽然,不想还好,少爷一提,他的确有感觉到那么一丁点的寒意;不多,一丁点;但……该死,一旦身子开始打起摆子,那股寒意就直窜向骨子里哪!
虽然追根究底,是他自作虐,前些时候,干么那么假好心,将身上的厚棉袍硬塞给那个笑容腼腆的小村姑,这下子当真是无话可说,怨不得少爷讥嘲他。
但,那小村姑真的是……啧啧,很给她美如天仙呢,若依阿转的说法,陀螺似的小泵娘是春天的微笑,那,小村姑就是他心中的那朵春天的微笑啦!
“还在念着人家?”
心中的绮梦被齐漠戳破,逐庸难得在双颊染上微红,傻呼呼的吃笑着。
“后悔了吗?”
“啊?后悔什么?”
“将保暖的袍子捐了出去。”
“嘿嘿。”逐庸笑得更苦了。“还好啦,谁叫我皮粗肉厚,这么点冷还挨得住。”只是……恶毒的少爷,经他这么提醒,还真的觉得寒气更加迫人了。
冷呀!
好想念自己那件厚袍,虽然不是多好的质料,可起码能挡风御寒,他也不会更他妈的冷到开始打哆嗦。
齐漠也没穷追着他先前的不智之举猛打落水狗,弯腰,自鞍袋模了条毯子扔到他脑袋上。
眼尖的瞟着他的动作,逐庸笑嘻嘻的接过买顶的毯子,心比身子更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