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得支支吾吾,可如今的他少了追究的心思。
“其实,我没准备好。”
“呃?”虽然他没挑明说准备什么,但,她就是感觉他言下之意,指的并不是。“准备好?”
“跟你这么亲密。”
闻言,她蓦然清醒了神智,紧闭起双眼,变得异常清晰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半晌,她轻声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件事情的发生不是在现在。”太早了些。
往日的梦魇仍困缚他的心,在心中的死结尚未理清之际,他竟这么急切的招惹她……他觉得有愧!
愧疚的心,不是对她……是对另一个小女孩!
“因为你……要了我?”
“不是。”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有些事情,我不想瞒你。”
“瞒我?”这句完全没料到的回答教她一愣,她怔怔的抬眼望向他。“你瞒了我什么?”
“我心里一直有个女孩子。”
一直?!
她的心一揪。
“你说,你其实已经有……”喉头的哽咽让孙心宥说不下去。
他的心竟然早就给了另一个女人?!
他依旧知道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我曾经答应一个小女孩救她。”
“你曾经……”很莫名地,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当年那一幕叫人胆战心寒的画面。他说,他曾经允诺了……“小女孩?”
“她叫我大哥哥!”
“大哥哥?!”思绪缓缓的飘回十八年前的那一个晚上……白着脸,孙心宥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我救不了她!”
“你……”她忐忑的心连松懈都来不及,便让许久未浮现的悲恸给袭上。“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因为我的大意,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就这么被毁了。”
“毁了身体……”满心惊愕,她讶异的望着他仿佛陷入极为不堪的回忆里。
不,不会是他!
这世上不应该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发生一件令我抱憾终身的事惰……”
他知道自己反了常态,竟然不假思索的就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诉她,但,他完全是身不由己呀。
???
韦巽说了,可是,孙心宥宁愿他没说!
老天!
不敢置信的惊骇重重敲醒她沉积已久的梦魇,依在他的怀里,她无力为此刻翻腾在脑海中的思绪理出一个究竟,甚至挣扎不出那份骇然,只能感受到骨子里传来的阵阵冷意,锋利的袭上她的胸背。
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人,竟然是他?!
靶受到自她的身子传来的轻颤,他柔着情意,不假思索地搂紧怀中起了哆嗦的她。
“会冷?”
“唔。”孙心宥勉强应声。
岂止是会冷,体内的那股寒意这会儿是从脚底泛自全身了。
“是不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不!”不是他的话,是这个巧合,叫人胆颤的巧合。“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十岁时,父母亲便因意外而丧生,叔叔是我唯一的亲人……”
原来,他的过去竟是这么无助……一时之间,她抑不下胸口的疼意,忍不住侧过脸,在他微带着细细卷毛的光果胸膛洒下抚慰细吻;他会意,无声叹着气,将鼻梢凑进她的额居间,深深吃进那份专属于她特有的馨香。
“你叔叔他……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尽避已淡忘那人的长相,可是,一待回忆跃进脑海,她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那天晚上的惊惧万分。
“叔叔?他被酒精腐蚀了理智。”下意识地加深臂弯的拥劲,韦巽轻声低喃出蛰伏在心底的魔魇恶障。
长期的生活不顺遂与喝酒过量,将原本心性不坏的叔叔推进魔鬼的国度,教他着了魔般的只想寻求最尽速的致富方式,于是他挑上乡里间的首富——孙家。
他听过叔叔叨念过,但因为忙着赚取叔侄两人的生活费用,他无力去深究,直到那个教人悔恨不已的夜晚,他才知道叔叔竟真的下手。
当他寻到被叔叔用铁链链住的小女孩时,童稚语气中的骇然将他的愧疚抽紧……若是他没离开她的话,一切就不会以悲剧收场。
就在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里,应该早已陷入醉生梦死的叔叔竟然出现,像是发了狂胡乱喊着,快步冲回来的他来不及将小女孩自叔叔手中救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叔叔将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刀子落下时,让人惊悚的血光映入眼中……小女孩凌厉的哭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日复一日,那凄清的哀号鞭答着他的心。
“不是你的错!”孙心宥低劝着他。
“不是?”他长长的喟着苦涩的沉痛。“如果我没有因为气愤过度而扑向叔叔,没有跟他扭打成一团,就不会撞翻那根蜡烛,也不会有那一场火灾。”
“火灾?”
“木造的老房子,哪捱得住烈火,只是……我没注意到火烧得这么快,更不知道楼下还留了几桶没用完的瓦斯桶……”胸口沉积的痛楚教他梗住气息。“是我孬,一听到爆炸声,便飞身躲进老浴白里,等我爬出来时才发现那个小女孩的身上都是火……”而叔叔却不知何时就已经逃开了。
唯一逃不开的,是脖子上仍被铁链困缚的小女孩!
听到这里,孙心宥的泪水早已湿濡满是伤感的脸颊。
老天哪,原来那一场她压根就忘了是怎么引起的火灾,是这么来的。但,就是因为那场火灾,她原本光洁的身背被烈火焚烧……当时,被截断指头的痛楚完全笼罩她的意识,她浑然不知随后而来的那场搏斗,还有那场火……
“你不是救了她?”她哑着嗓音问。
她曾听妈咪提起,他们循线找到她时,是一个大男生抱着她冲出火场的。
“救?我没阻止叔叔的那一刀……我不该离开她的!”
“你一直没忘?”
“忘?”韦巽怅然苦笑。“怎么忘得了呢?”
怎么忘得了呢?
忘不了?的确是忘不了,对于十八年前的那一晚,存在她脑海中的有惊惧、有恐慌,她的记忆没有已届成年的韦巽来得深切。
但听着他低喃的叙述,她的心揪着阵阵的椎心刺痛。
为他而心痛!
“我找了她好多年,可是任凭我耗尽所有,成效仍旧是零。他们搬走了,走得匆忙又仓卒,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够了!”孙心宥突然低声喊着,无法接受他这么自虐的行径。
“小宥?”
“我不想再听了!”紧挨着耳朵,她迭声低喊,甚至猛地推开他以肘撑起身子,神狈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小宥?!”
“不要再讲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就在韦巽黯然无语的惊诧凝望下,淌着泪水的她带着满心紊乱的思绪夺门而出。
第五章
向来乖巧的女儿现在才回来,谢淑青便猜得出大概发生什么事。
纵使心中对女儿的这段恋情感到忧愁参半,但她实在是狠不下心去捻熄越来越常显露在女儿身上的喜上眉梢;十几年来,任凭他们如何的绞尽脑汁付出一切,也难看见女儿展现无忧无虑的笑容,可如今,他们无法完成的奇迹,韦巽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
如果,真是女儿与韦巽命中注定该接续的情缘,就让它发生吧。将涌现在脑海中的无限哀伤与愁思埋进心中的最深处,谢淑青的心里开始觉得认命。
可一大清早的,就见应该还跟韦巽腻在浓情蜜意里的女儿闷着头冲回家,甚至眼泪汪汪,这就不是她所料得到的事了。
“怎么了?”
“妈咪!”红着眼,孙心宥直投向妈咪的怀中,涕泪纵横地迭声喊着。“妈咪,我好难受,我的心里好痛、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