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见他的手脚动一动,她的心凉了。
“阿琅,阿琅,你给我睁开眼,快点给我睁开眼。”她拼了命的喊,拼了命的摇晃,拼了命的掉眼泪,但,他始终是动也不动……“不准你死,听到没?不准你死,我不准你离开我。”
她如今才知道,相依为命的感觉是多么的珍贵,能有个人相依为命是多么的幸福;如今也才知道,若失去了他……不,她不能失去他,她不会失去阿琅。
她不会!
“阿琅,不准你丢下我,不准,不准,我不准哪。”狠狠的咬住下唇,沈桐紧拥着他的身子,泣不成声。
而于应琅觉得更不舒服了。好吵,也……好痛。
“阿琅……”
“别摇了。”
“什么?!”忽闻这声熟悉的轻叹悄悄扣进耳畔,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呜咽梗在喉头。“阿琅?”
“别摇了。”先细喘几声,他才继续数落。“我快被你摇散了。”
“阿琅?你醒了?你终于肯睁开眼了?我还以为你……你真的醒了?”心境上松,热泪却掉得更凶了。“不准你再这样吓我,听到没有?不准!”
“啧……这么凶呀!”他要死不活的打趣着。
“我这哪叫凶呀。”泼辣的哼着气,发颤的手小心翼翼的抚顺他沾满血水的鬓发。“我被你吓死了。”
他也是;他也被小桐激动不已的哭号慑紧心魂。
迷迷蒙蒙的陷入晕眩中,他懒得苏醒,对自己的无恙也不以为意,可小桐又哭又喊的伤恸,教他心生不舍。
“别哭,我没事。”只是脑袋还很沉重,无力挺直身子,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散了似的;勉强抬手自我检视一番,他不觉叹了叹。
依他的情形研判,一时之间大概是死不了了,但,活罪难逃。痛呀!
“你真的没事?”她不太相信他的保证。
若真的没事,怎么阿琅睁了眼、续了气,虽然与她有应有答,却是脸色苍白的很,像个活死人,甚至至今仍没有起身的打算?她就不信他没神经,会感觉不到周遭的寒气迫人。深沉的夜幕逐渐露白,天光初现,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发着抖了呢。
“我只是……”
“只是怎样?”见他才说几个字,却连喘了好半晌,沈桐的心又提到了喉咙。“阿琅?”
“小桐?”
“我在这儿,就在你身边,你别急,慢慢说呀。”
“我……恐怕不行了。”全身泛冷,他觉得难受,脑子沉涨涨的,只想闭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她却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
不行了?!
“行,你一定行的,坚持下去。”眼眶像是决了堤的深湖,她的泪水片刻没停过。“我们辛辛苦苦才爬上了岸!不许你在这个时候放弃,你不是说你没事?你是在骗我的吗?不准,听到没,阿琅?”
她的哭天喊地他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实在是觉得晕极了,头痛死了,对她的连串命令,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阿琅,你快点给我坐起来!”
他也想快快恢复精神呀,可是……力不从心哪。
“对不起。”轻喟着歉疚,脑袋一歪,于应琅斜躺进她怀里,任由过累过疲的倦意征服自己。
“以后,就算真讨不到饭的话,我大概也能靠这种手工养活咱们了。”嘀咕自嘲着涣散的理智重新回笼后,沈桐替于应琅的头部做了简单的包扎,她自忖没有背他行走的能耐,着磨片刻,快手快脚的做了个克难的木头拖架,加减充数。她允许自己停下来喘几口气,虽挥汗连连,犹面露安慰的浅笑。
她是背不动他啦,那,拖着他走总行了吧!
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过他们的落难,才走走停停的横过半个山腰,一处破烂无比的茅草房赫然在望。
“阿琅,看来咱们今天晚上不必餐风露宿了唷。”欢呼一声,沈桐忙不迭的嘀咕给不省人事的他听。
不顾义气的阿琅一而再的晕死在她怀里,她吓死了,拼了命的掉眼泪,直到夜幕尽褪,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伏趴在他胸膛的她停止了抽噎,却惊觉到颊下细缓却规律的起伏。怔了怔,垂泪整晚的她这才忽地了悟,阿琅并没有骗她。
他大概真的没事,只不过是遍体是伤再加上累极,才贪困睡着了。
“也难怪他会累毙了,我昏过去后,他除了得救自己,还有我这个拖油瓶,千辛万苦的拖着我爬上岸哪……”心疼的替他拭去额上的水珠,瞧着他惨白的面容,她情难自禁的将额贴上他冰冷的额际。
无论阿琅是生是死,她绝不放弃他。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离开他了!
“唔?”喃声申吟入于应琅的眼睑微掀。
想到她的动作像是乘机轻薄他,她蓦然红了脸,慌忙的抬眼瞧他。
“阿琅,我吵醒你了?”见他仿佛悠悠转醒,沈桐喜极而泣。“别动呀,当心又晕过去了……啧,就知道你又存心寻我开心了。”她差一点就真的哭了出来。
还以为他这一睁眼,终于肯醒过来了,谁知道又是昙花一现的叫人失望;这一路上,就她一个人睁着眼、做着事,她好怕,好怕呀。
可即使如此,她仍咬牙承诺,“你放心,就算真要我活活累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泪水不知何时又淌下颊际,吁着气,她重新握起木杆,使尽力气的拖着木架,一步一脚印,又是一段时间,她总算杵在那栋屋舍前头了。
“哇塞。”瞧清了草屋的颓废,她目瞪口呆。
这草屋果真是远看尚可,近看……来不及再嘟哝个几声,于应琅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与哈啾,勾回了她的全神贯注。
又破又旧又脏又烂,那又怎样?起码……它还有个屋顶可以遮风避雨呀。
猛咬住下唇,沈桐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将于应琅拖进了屋内,寻了块还算干净的角落,东模模西模模的打点一番,让他能躺得舒服一点,可临收手时,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衣裳,精神一震。
“啧,全身都湿透了,得给你擦擦身子,要不然,没被河神掠去,却着了凉,成了阎王爷的女婿,我可会哭死的。”
身子微微一动,像是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于应琅轻呓着浅浅的胡言乱语。
“天哪,再不动手,你铁定着凉。”没想大多,她一把撕上快干透的下摆,快手快脚的边擦边剥开他的衣裳,直到手解开他的裤腰带,将长裤拉到膝上,眼尖的目光瞧到了什么,气息一乱,忙碌了大半天的脑神经这才起了思考的作用。
咦,她在做什么?!
“我是光着身子吗?
啊!
于应琅突然来这么一句,她吓了好大一跳,抚在他胸膛上的手湿湿冷冷的打着哆嗦,直透着只有她自己才知晓的紧张。
“阿琅?”
“嗯。”他几不可感的吸着气。“怎么了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你……咳咳……你醒了?”
“唔。”使足劲,他眨了眨僵凝的眼睑,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月兑了我的衣裳?”感觉口拂着阵阵凉意,自己八成是未着寸缕。
“你真的醒了?”沈桐不敢置信的轻提着气。
虽然心里高兴他不再陷入昏死状态,应该已跟鬼差错身而过,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带了点埋怨。
先前,她急慌慌的想他醒过来,拼了命的叫唤着他,他不理不睬;这会儿她巴望着他能睡个好觉,让她有机会彻底将他瞧个清楚,怎知他偏又不识趣的张开眼,一副有问有答的正常人模样……真讨厌。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臭酸儒。”眼波流转之际隐约透露着埋怨与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