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交代,考完了要回家一趟。
“可是,别那么急着回去嘛!
“我会早去一早回。
“啧,话是没错啦,但是……”
“我只回家住蚌几天就回来了。”她细声道。
不敢告诉韩妈妈,就算几天后她回来了,也不会再在韩家继续往下去了。只要征询过爸妈的同意,她就要开始将心中的决定付诸实现了。
‘小潼,你真的明天就要回家了吗?”
“嗯。
“真的是明天……啧,那只老母鸡,…··”现在剁一剁,放进锅子里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韩妈妈想做什么料理?”葛文潼几不可闻的叹起气来。“我来帮忙……
或许,这是她可以帮忙的最后一餐了,等她自嘉义回来时,就得开始忙了。忙着找房子、找兼职、找…”另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虽然知道韩妈妈他们应该会觉得很难过,甚至觉得她……现实无情,可是,那也罢了。因为她已经不想再承受任何人的人情债了。
“小潼,你在韩妈妈家住的还习惯吗”悄声自女儿身后迈前几步,杨玉铃递了杯冰镇透凉的果汁给她。
“很好。”睨了母亲一眼,她下意识的啜了口冰凉沁心的果汁。“谢谢。
“你瘦多了噢!’”她有些心疼。
原本还指望秀瑗的乐观性子及好手艺能多少将小潼养胖一些,可看来,她也失败了。幸好瘦归瘦,小潼的健康似乎无恙,要不然,自己得开始考虑押着女儿去医院做一次全身健康检查才行了。
“我向来食量就不大。
“女孩子太瘦了也不怎么好。”她较喜欢体型丰满圆润的女孩子,看起来福福泰泰的,很讨人喜欢。
“嗯。”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跟妈妈说?”虽然与女儿不算太亲,尤其是这三年来,女儿都在台北,寒暑假才回家暂住蚌几天,更是将关系拉远了些,可是凭着为人母亲的第六感,杨玉铃依稀靶觉出女儿这次回来心事重重。
“我是想……呃……妈……”
“怎么了?”难得向来行事低调却果决的女儿说起话来竟会吞吞吐。,这岂不代表着,事情大条了?
‘”妈,我想……搬家。
“搬家?”像听到了什么大新闻,她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要搬家?”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学校离韩妈妈家远了些。”
“可是,你还不知道自己考取哪所学校,不是吗?就算是东吴或辅大吧,顶多也只是转个几趟车就可以了。”杨玉铃不怎么赞同。“虽然要你天天两头奔波,累是累一点,但,这样子你爸跟我会比较放心。’”
下意识里反对的原因并不是想省了那些住宿费、交通费什么的,很单纯的,杨玉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小潼继续住在韩家,好歹还可以有人就近照应自己这向来就较同龄孩子冰冷,但心地善良的女儿。
如果小潼真的搬出去独自租屋而居,…台北的治安又挺教人忧心……不成、不成,她不赞成!
“来来去去的,很费时。
“习惯了就好啦.
“一个人住外头除了自由,其余的也没比较好。
“可是…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她低喃。
“解决之道?什么意思?”再怎么样,也没料到自女儿门中说出的话有这么一着,“小潼,是不是你在韩家出了什么事?
“没有呀。
“那你怎么会突然想搬出来住呢?”该不该拨个电话跟秀援卿一聊。
“只是……妈,我会打工赚住宿费用。
“妈会反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爸爸赚的钱虽然不多,但还够供你们姐弟几个的学费。更何况,你年年都有领奖学金,你弟弟们也偶尔领得到几笔,凑一凑也是笔不少的进账。’”轻颦眉,杨玉铃追索着原因“还是,你觉得零用钱不够用?或者,你交男朋友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润润唇,她低语。“只是,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照顾自己。
这辈子,爸妈他们给她的已经够多了,韩家也是;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尽量减低身边的人对她所付出的一切精神与花费。而经济上的自给自足是她第一个考虑到的回馈。毕竟弟弟们愈长愈大,所需要的花费也会愈来愈多,虽然暂时她还无法赚钱加减贴补家用,但也已经可以开始学着对自己的花费负责任了。
毕竟,她阴沉的性子至今未见开朗,说不定……韩清他愈来愈觉得自己是朽木难雕,相处困难,只是碍于两家的情谊.说不出口罢了。
‘小潼,你年纪还小,这事情个必这么急吧?”
“我已经高中毕业了。”
“对,可是你还要念大学呀,况且,你知道自己会考取哪所学校吗?”
“大致有个底了。”依她粗略的推算,公立的大学应该没什么问题。
鲍立大学的学费与学杂费较私校便宜一大半,只要能尽量减少求学的费用,生活费的筹措就容易得多了。说不定在自给自足的生活中游刃有余后,还能省下一些寄回去当家用呢_
“听起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气,只是……唉,真拿这个沉静却个性执拗的女儿没法子。
“嗯,可是,我希望能得到你跟爸的同意。”葛文潼避重就轻说道。
她心知肚明,只要妈妈这关能过,爸爸那边就没什么问题了。而如果爸妈他们真的是持反对意见到底的话,她会……会继续留在嘉义,花更多的时间与心神来说服他们。
因为,即使自小就不显亲近,他们却始终是她的父母亲;而且,也永远是她的父母亲呀!
艳红甜美的西瓜跟丰润多汁的三湾粗梨经葛文潼的一双巧手漂亮的切受上盘,端放在餐桌上,但,围坐在桌旁的五个人没有一个伸手去拿又子,四双错愕又不解的眼眸全都落在同一个方向。
心平气和,葛文撞面对着他们的注视,虽然心绪有些仓皇慌茫。但依旧是不动不移的坐在桌边,她所没注意到的是,自个儿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已经扭续成一团了。
他们为什么都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她?
“什么?”
“你说什么‘/”
四张嘴,木约而同的齐张同嚷,但,全都在轻呼着同一份惊诧,望着她的眼神写着天方夜谭般的迷惘。
“呃,我想搬出去住。’”她鼓起勇气重申。
“为什么?”这回,又是四张嘴齐张,同样的三个字月兑口而出。
“‘学校离这儿挺远的··-·”
“不准!”
最响亮的第一道拒绝竟然是来自韩清。
还没拿到半件证书,就先接到了当兵的征召令,已经够让他深感挫败了。这一分离,虽不是天涯海角,但也算得上是南北相隔,他上担心老妈会因他的“从军乐”而略感孤单,若小潼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出去,那家里岂不是更加冷冷清清了?
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他死也不准爸妈点头答应了小潼的请求。
除了体恤爸妈他们一定会心疼小潼出外独居的苦处,在坚决反对之际,还存在着他的一份私心。是的,他早已厘清的私心。若小潼离开了韩家,那他的感情……不曾说出口,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且漠视这一年多来自己的心情转变。
对小潼,他动了心了。
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在不知个觉中,生性冷寂又不善言词的她就这么盘踞在他心里。或许,就在那年他抱着混沌恍惚中喃场呓语的她冲进医院的那一天起吧?怀中搂紧因高烧而更显娇弱虚软的身于,双臂忽地起了颤意,胸口的地方泛着心疼,即使是手持者驾驶盘,一路上仍频频抬眼目后望境中注意着她的情形,每每瞧见她苍白铁青的脸蛋,全身便不自觉的抽起了莫名的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