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姑娘不是……”
艾乾干笑一声,嘴角微抽搐,“你以为她芳龄二十五了为什么还嫁不出去?就是她家事做得一塌胡涂,再让她待在厨房一会儿,她马上就能把屋子烧了,你信不信?所以你的第一件差事,就是煮饭。”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满意也只好接受。
他除了武功高强外,厨艺也十分出色。尝尽大江南北的美食,又跟宫中御厨学习了三年,有幸尝过他手艺的不超过十人,都是皇亲国戚和他的知交好友。
想不到今日竟然要煮给两个平民百姓享受,真不晓得他们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把他当下人使唤。
李子蔚在心里感叹完毕,一抬起头,发现厨房冒出阵阵浓烟。
“喂!失火了。”
比起他的惊讶,艾乾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姊连烧个开水都能把房子烧掉,你说我能不多请一个人吗?”
“你可以自己来啊。”
“我可是大掌柜,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做这些琐碎事?现在你来了,就交给你。”
李子蔚目瞪口呆,看着新主子甩着宽大的袖子往大厅走去。
“等你的晚膳啊!”
他一时心软就上了贼船。
第三章
只相处几天,李子蔚就把艾家姊弟的个性、喜恶模得一清二楚。
说到底,艾乾根本是彻头彻尾的铁公鸡,不辜负他娘给他取的名字,艾乾──爱钱。且是个小恶霸,要不是生了张秀气的脸,使人失去戒心,铁定会被乡里标上地痞流氓的封号。
任性、霸道、挑剔,加上黑心肝,为抢生意竟然处处说史百万的坏话,虽然他的指证属实,不过对一向处事磊落的他来说,手段也下流了点。
要不是看在他姊姊艾红的面子上,他真想把他抓起来,痛打一顿。
再来说说艾红,她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顺便把身上钱财一并给人的烂好人。
两姊弟的性格要是能混合一下,岂不完美?
接着是他自己,他一向不喜多管闲事,这回不知怎么了,竟然管起他人的家务事……艾乾那小表的嘴可挑了,今天非得再想出新菜色,好塞住他的嘴不可。
唉,待会还得上街采买鱼肉,哪有时间胡思乱想,还是赶快把衣服洗好吧。
思及此,李子蔚手中搓揉的力道更加使劲。
片刻后,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挺直腰秆,不悦的一脚踢翻盛满水的洗衣盆。
般什么?才几天而已,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便成乡野村妇了,竟然还为了烹煮讨男人欢心而沾沾自喜。
李子蔚,你的羞耻心跑哪去了?
别忘了你可是身负重任,受皇兄委讬来调查找寻盗贼阿奴与钟红奴的关系,流落民间的公主也没寻获,还有心情在这里当下人。
要是让逍遥王府的人看到主人这么没用,恐怕会羞于见人吧。
闻声而来的艾乾瞪着他,“你的病又发作啦?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这工作不适合我。”
“好啊,那你等着穿破衣服吧,我姊肯定会把家里的衣服给绞烂,你就光着上街好了。”
李子蔚也不发怒,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哪有下人架子比主人大的,还挑工作?
偏偏当李子蔚摆出这种姿势时,就有一种难以形容,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令艾乾不得不妥协。
“算了,瞧你那么不情愿,我花几文钱让巷口的牛大娘帮你不就得了。”其实他更担心李子蔚力道过强把衣服给洗破。
这小李老是这么偷懒,就算以前是锦衣玉食的公子爷,既然已经当了艾家的仆人,就要守本分别老是想造反,忤逆东家,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心胸宽大,他早就流落街头要饭了。
“好吧,今天放你一天假,带你去见识我们的对头敌手。”
“敌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今天就带你到‘金银宝’去观摩一下。”
李子蔚强忍住欲冲口而出的嗤笑声,这些天来,压根没见过生意上门,他还好意思说什么对头敌手。
小表大言不惭的能力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不快跟上来。”艾乾朝他勾勾手,却看见他满脸隐忍的笑意,“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笑得那么诡异。”
李子蔚假意轻咳一声,“我是因为要上街而高兴。”
“不是吧?你肯定在心里骂我。”不是他疑心重,而是瞧小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挺让人心慌的,任由他颐指气使也不动怒,带他出去时,他比他更有架式,仿佛他才是跟班。
“我们不在店里,那谁要看店?”李子蔚提出疑问。天一亮就看见艾红背着竹篓出去寻药草去了;听说那是她唯一的兴趣。
艾乾嘴里冒出一连串的咕哝,举步便往门口走。
练武之人的耳力,让李子蔚清楚的听见他的抱怨。
由那句“没有他去招揽客人,哪来的生意上门”的话听来,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
带着高大体面的李子蔚出门,引起不少人观望,也让艾乾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看到没?不是我在吹嘘,这辈子你能跟到我这种有名望的主子,算你上辈子烧了好香。”
李子蔚不答腔,心里快笑翻天了。
这时,一名小贩走了过来,冲着李子蔚热络的唤道:“李兄,今天带着小厮出门吗?”
艾乾脸色大变,“喂!你胡说什么?我才是小李的主人。”
“你是谁?”小贩不解的看着他。
艾乾挺起胸膛,“我是大龙城鼎鼎大名的艾老板!别说你没听过‘钱多多’当铺。”
“喔!”
那句拖得长长的尾音,总算替他扳回一点颜面。
谁知小贩接着摇头直言,“没听过。”
他都搬来快三年了!艾乾正想破口大骂,一旁卖肉的小贩却抢先开口──
“李兄,今天给你留了块蹄膀肉。”
不仅如此,走过整个市集,不管男女老少都满嘴的“李兄”,尤其几个年轻的寡妇与小泵娘特别殷勤,却无人主动与他招呼一声。
艾乾恼羞成怒,气愤道:“这群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呵呵。”李子蔚看他出糗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
“喂!你太过分,竟敢嘲笑主人的不幸。”
李子蔚摇摇头,“你呀,太逞强了,承认自己的弱并不是件羞愧的事,何必虚张声势呢。”
被挑中心事,艾乾吞吐的反驳,“谁……谁说我弱,我只是不想表现出我的亲民。”
“那很好啊!”违心之论的话,看到他别扭、充满挫败失望的表情后,李子蔚不忍继续挖苦下去。
老实说,他会与这些人混熟,还不是为了探问阿奴的事,只是几经查访仍一无所获。
趁着这几天的空闲,他一直在推敲整件事。当初钟红奴逃出宫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阿奴必然知悉内情却不肯吐露,可是他既不是钟红奴也不是公主,到底会是谁呢?
亲戚?不可能。据皇兄说钟红奴是名孤女,师父也已过世。
难道是钟红奴收的徒儿?嗯,不无这个可能。
当晚阿奴口口声声要他的主子出面,他想找皇兄是否有什么阴谋?
至今他仍对整个谜团一头雾水,理不出个头绪,不仅如此,他还身无分文,武功尽失,派不上任何用场。
走着、走着,艾乾突然压低声音,“喂!到了,别再魂不守舍了。我上次施展了如何抓住客人的招式,现在我教你如何应付坏客人。”
想起前几天他诓骗一个呆子到“钱多多”的情形,差点让李子蔚笑岔了气。原来他所谓的招揽客人,竟是运用花言巧语把人家哄得一愣一愣,再苛刻的要求交易,这种作法当然没有成功,谁会上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