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品婷告诉自己不能动怒,然而听到她的话,却忍不住回嘴。
“教育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只是将心比心,多站在他们的立场为他们想一想,他们还年轻,没有杀人放火,为何要对他们置若未闻?只要多费一点心力,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误入歧途了。”
“哼!”
石品婷的百般维护终于让两个男学生动容,其中一位横眉竖目的出声。
“老师,不要替我们求情了,要退就让他退,我不想念这种鸟学校。”
“你……这时候还说这种话!”石品婷恨铁不成钢,气得甩了他一巴掌之后,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艾略特跟明手快的接住她瘫软的身子。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同事手忙脚乱的靠到她身边,之后她就毫无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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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大混蛋!
苞我一起喊!艾略特大混蛋!
石品婷两眼突然大张,整个人惊醒过来,身子直挺挺的坐在床上,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口。脑中浮现许多画面。
她记起来了,昨晚酒醉后的丑态,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逼着艾略特和她一起唱歌,当着他的面数落他。
喔!
她懊悔的把脸理进手掌里申吟,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太过放纵的后果便是如此的下场,她懊恼万分也改变不了曾经在艾略特面前失态的事实。
她再次抬起头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学校的保健室内。
窗外可见到蔚蓝的天空和白云悠悠,微风轻送吹抚,扯动白色窗帘微微飘动。
随着下课钟响,外头走进一个女人,看她醒来,微笑道:“石老师,你醒啦,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谢谢你。”她对驻校护士点头,想起自己晕倒前的经过。
“不客气,不过你可要跟艾略特老师好好的道谢,他一路上抱着你直往这儿冲呢,我本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原来是你太过疲累。”
石品婷心虚的涨红脸,陪笑道:“是……是吗?”又欠他一次人情了,对了,她的学生呢?
她正想问,同事月梅就走了进来,瞧她气色恢复,打趣道:“你可真是会吓坏人,当着大家的面晕倒,急坏人了。”
“我的学生呢!”她深怕校长趁她不省人事时,踢掉两个犯校规的男生。“不成,我得去看看。”她急得在床底下找鞋。
月梅好气又好笑,“你啊,为学生忙得团团转,他们可曾感谢过你?你还不如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问题是他们不是一般的学生,再退学,我怕没学校收他们,到时候他们会在街头游荡,难保不成社会问题。”她抓起放在床头旁的黑框眼镜,胡乱往脸上架。
“等等,听我说完嘛,拼命三郎!他们很好,你放一千两百个心。”月梅把她压回床上,“艾略特老师已经替你调解好了。”
看石品婷一脸诧异,她又道:“不予追究当然是不可能,不过校方愿意再给两个学生一次机会,让他们留校察看,至于车主的告诉已经取消。听说由艾略特
老师带着两个男学生上车主家道歉并讨论赔偿事宜。
反正这一次难关安全渡过,艾略特老师居功阙伟。”
闻言。石品婷垂下脸,内心五味杂陈。
学生的事情解决当然是好事,可是一想到艾略特的恩情,心中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什么人不好欠,偏偏欠那个与她有仇的男人,这样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讨厌人家?之前她还信誓旦旦要与他不相往来,现在却被敌人帮助,这比输了还令人泄气。
再说哪有人能对恩人横眉竖目,外加晚娘面孔,这不是要她自打巴掌吗?
她还让他抱来保健室,真是丢脸,都怪自己昨晚喝那么多酒!
“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为了你他还向林素萍施展美男计,要林素萍站在他那边,替两位学生说好话。校长才勉为其难的点头。”
她别了她一眼,低声求饶,“不要说了,够了啦!”再听下去,不知要听到多少更骇人听闻的:“牺牲事迹”。
只是月梅还是不肯放过她。“艾略特老师对你真的好得没话说,一般人哪会为了同事把麻烦事往身上揽。你啊,虽然一脸聪明样,处事严谨,不过有时候你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你实在不应该老给他钉子碰,偶尔也给他一个笑脸嘛,老是那么硬帮帮的,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她被同事说得没话可反驳,有些赌气的直看着自己的手指。
没了眼镜与发髻的遮盖,脂粉末施的她此时看起来像个闹别扭的少女,嘴翘得高高的。
“哟,你们都在。”
艾略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手里提着几罐冰凉饮料,走了进来。
石品婷乌黑长发垂在两颊,压低着头,根本没勇气抬起头来看他。
他搬了张椅子,挨到她身边坐。
“你刚刚流失太多水分,来,喝点运动饮料补充一下。”艾略特拉开了易开罐,插了吸管递到她面前。
她偷觑了他一眼,接下他的饮料,沉默不语。
分配好冷饮后,他笑笑的问着大家,“刚刚在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什么都不说了?”
护士与月梅转头相觑,嘴角有着暧昧.的笑。
哟,刚才才夸他殷勤,这会儿便迫不及待的表现了。
月梅借故起身伸懒腰,与护士调侃着一脸不安的石品婷。
“哎呀!好热、好热,热情洋溢耶。”
护士也点头依样表演,“可能是我们两颗电灯泡太大了,所以人家不好意思说,我看我们还是忙一点好了,呵呵……”
她脸色越难看,艾略特越笑得灿烂,他还佯装无辜的道:“你们什么意思?”
“喂!越说越离谱了。”石品婷恼羞成怒。
两个女人一点也不以为意,手携手笑呵呵的迟出门外,将空间留给他们。
“你好一点了没?”
必怀的话在耳边响起,她不晓得该把眼光搁哪儿。
昨晚的事……今早的事……乱七八糟的情况充塞她脑袋,她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以后少喝点酒,身体不舒服就不要逞强,乖乖在家休息,放自己一天假,不算犯法。”
一听他这么说。她心底的气开妨上升。他凭什么教训她?帮自己一两次就有资格下了?
可恶的是,她却没有立场反抗,因为他说得都对,加上他有恩于自己,她只能默不吭声的听他念。
“如果是我让你失常,我愿意搬出石家,也不再在这间学校任教,让你的生活恢复平静,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艾略特的声音无比诚恳,仿佛错的人是他。
石品婷越听越觉得难受,谈不上原谅或不原谅,可是心里头就有一道声音责备自己太过分。
尤其他绝口不提自己做过的事,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厢的艾略特还继续表演。
他在美国的大学修过心理学,加上多年的警探工作与狡猾的罪犯周旋,使他非常擅长揣测他人的心理,他料定自己百般委曲求全,一定能让她不好意思再板起脸孔。
“我希望你能宽限几天,好让我找房子、找工作。”他的声音越来越委靡不振,“听说台湾工作不好找,不过我不怕,在英文补习班当老师也不错。”
真是听不下去,活像自己是个大恶人!
艾略特觉得讷闷。
她还不上钩挽留他。难道道招不灵光?看来该使出最后绝招了。
他大大身,站起来道别,“那我先回去了,再见。”转过身,他的脚步往门口移动。
石品婷惭愧得几乎想切月复,嘴巴却迟迟张不了,拉不下面子的她看着他即将步出门口,终于以施恩的口气道:“等会儿开车载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