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慢一点,小心跌倒。”
他有那么不济吗?
卫尚云没理她,不拖泥带水的再度打起两桶水,重复的倒进水缸,像士兵一样迅速利落确实。
这样来回几趟,他没有间断或停下喘气,才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水缸里的水就快满了。
被晾在一旁的白桂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男人和女人间的差异吗?通常一缸水她都分好几天提,打太满就算盖上木盖还是免不了沾上飞尘,另外一方面也是怕水缸太满,小明取水煮菜时发生意外。
“你会不会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没答腔。
“你别逞强,不行了就要说。”
他真看起来那么无用吗?卫尚云没好气的回瞪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没有不行……”
“小心。”
冷不防她冒出大叫,一个黑色物体猝然窜出,他反应不慢的紧急煞住抬起在半空中的脚,可是另只脚却被那黑色物体猛撞了下而打滑,身子顿失平衡的往后倾斜,接着,惨剧发生——
“砰!”一声巨响,他跌得四脚朝天。
“小朱,你怎么跑出来,有没有受伤?”白桂弯捞住突然冲出来的黑色物体,搂在怀里。
躺在地上的卫尚云定睛一瞧,居然是一只猪!
喂喂,搞清楚,受伤的人在这!虽说这种痛跟以前练武时受的挫折不能比,但这次受挫的是他男人的尊严。瞧她温柔的对一只畜生嘘寒问暖,他有种人不如猪的感觉。
“卫公子,你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忙?”总算施舍一点关爱眼神给倒地不起的他!
“不用!”卫尚云矫健的一跃起身,看着手里两桶水全洒了,而他身上衣服也湿了大片。
“你的衣服湿了,要不要去换?”
不用提醒我!卫尚云淡道:“这没什么,一会就干了。”以内力催热就可以了。令他不是滋味的是那只赖在她怀中的小肥猪,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那只畜生在对他咧齿嘲笑。
“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望着他捡起水桶继续挑水,白桂犹豫的开口。
“说吧!”
“我是觉得你有时候太硬撑了,你其实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量力而为,人的身体不是铁打的,有时候事情做不完还有明天呀,不行就停下来休息,休息之后再出发不是更好。”
卫尚云被闪电击中般愣在原地。
以前不曾有人对他说过这一番话,每个人对他都是竖起大拇指称好,讨论的全是他的丰功伟业,哪些江洋大盗或地痞流氓被他绳之以法,长安城里的百姓对他赞美之余不忘提醒他还有哪些恶霸该抓起来,把国家的久治长安寄托他身上,希望他把恶徒一网打尽。
他也没有辜负百姓的期待,永不懈怠的执行每一次任务。
他曾经为追缉闯入皇宫大内的飞贼灵猫三天三夜不阖眼,虽然最后仍给逃掉,不过还是有收获,至少知道灵猫是个女的。
他几乎认为这辈子没有意外的话,要为百姓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今他遇上了她!
“乖小朱,你是肚子饿了才跑出来?那我弄些吃的给你。”白桂安抚着怀中受惊吓的小猪离去。
目送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卫尚云心口流动奇异的情愫。
第四章
“这我可以自己来。”
同样的戏码在后院上演着。
“劈柴这粗活岂是你这姑娘做得来的?这把斧头几乎比你个头还高,你拿不动,这是男人的工作。”
他这口气似乎是瞧不起女人喔!
“这是我的工作,你是病人,该在床榻上躺。”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
“你算白庄的客人,没有道理让客人做粗活。”三年多来,自从大哥生病饼世后第一位外来客。
“你们救了我一命,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不想欠任何人情债,做点活又算什么?”
“那是你的想法。”白桂抓着斧头,与他僵持不下。或许有他分担繁重的家务是不错,问题是他迟早会离开这……光想到这,胸口闷着一个结。“白庄有白庄的规定。”
“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为何不歇息下喘口气?白庄少了你不会倒。”还说他,她不也是在逞强?
白桂一愣,放开斧头。
在大哥大嫂接连病倒,为了买药治病,家里值钱的古董家具都变卖光了。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怕沾染不干净的奴仆接二连三的坚持辞职,她必须支付一大笔补贴费用,那时还好有小宣拿出一堆金银珠宝来变卖,说是她大嫂以前留下来,她才勉强筹措出资金。
在大哥过世办完丧事,白庄几乎变成空壳子,剩下就是这栋祖先留下的宅院和田产。
直到最近,白庄的经济在三人努力下才慢慢转好,小明和小宣也跟她讨论过要不要雇请一些奴仆?她是觉得除了烧菜、女红外,她一个人就忙得过来,何必浪费那些钱?
白桂望着他,为了劈柴,他打着赤膊,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肌肉隆起的健阔背部,隐约可见结痂的新旧疤痕,强健有力的肌肉随着他施力而鼓动,汗水顺着肌肉的纹理淌下,她不自禁的吞咽下口水。
卫尚云挥起大斧头,使劲劈下,咚的一声,落了空,劈到放置木柴的圆树根,他不信邪的拔起再试一下。
阳光下的他好像跟她当初捡来时不太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是身体好了的关系吗?
他面色红润,昂藏挺拔的男性体魄散发慑人英气,好耀眼,闪亮得让人无法逼视,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怎样,她脸颊发烫,心跳卜通卜通。
“啪!”巨大的劈柴声拉回她的思绪。卫尚云正吃力的试图把斧头从双臂合抱、齐膝高的巨大桧木中拔出。
“你行不行?”她黛眉轻颦,刻意忽略心底异样的感觉。会挑水的男人未必会劈柴,那只能代表他孔武有力。
“放心,吼。”再一次落空。
活了二十八载尽忠职守,他一生都在与嫌犯搏斗,三过不入家门是常有的事,住衙门也是家常便饭。
而劈柴这种粗活,说实话他还真的没做过,家里有仆佣代劳,当公假闲赋在家时,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指导卫义武馆里的师弟们练武。
偏偏衙门的公务繁忙,通常一个紧急通知,他就得放下手边的工作赶出门,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跟姑娘千金相亲,这也是为何他娘放弃他的原因之一。有时候娘也在抱怨他比她当媒婆还忙。
此刻,他不想让她瞧轻,不过劈柴嘛,对练武的人应该很简单,就像切萝卜。
“要不要换我来?”白桂干脆坐在一旁木头上,支着下颚,照他这样劈法,恐怕天黑前都劈不好一根木头。
“我是男人。”
男人不代表万能!她闲着打了个呵欠。
“呀!”卫尚云瞄准了木头,然后将斧头举高,用力劈下,正中红心,但,卡住了!
他涨红了脸,拚命使劲想拔出斧头,却连木头都举起了,重量让他身子往后倾斜,他为了站稳,脚跨出一步,踩到一根树枝。
“啊!”同样的惨剧再度上演,这次他发出了哀嚎声,因为巨大桧木刚好掉在他脚上。
白桂蹲到他身边,“就叫你不要试了说,你大病初愈,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干么不躺在床上多休息,何苦自找罪受?上次水洒了一地,这次差点劈到脚,你还是不要再做了。”
“上次是那只猪窜出来,这次是意外。”他相信熟能生巧。
白桂怜悯的看着他,淡淡的摇摇头,不想跟他争了。将一根巨木抱到树根上,双手拾起十斤重的斧头,脚分前后踩着八字步,然后举高斧头,“啪!”的一声,喀啦,木头应声被剖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