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冷军师伺候本王寝食?”朱皞天笑眯眯地说道。明明是句玩笑话,却让冷云丰不由得一退。看着朱皞天的神色,给他一种重点在“寝”而非“食”的错觉。
难道……王爷有断袖之癖?
先前的小厮也是这般年纪的少年,似乎,也是这般清秀白净……
“……不必了。王爷应是自有斟酌,属下告退。”说着他躬身退出帐,耳际的长发遮住了两颊,看不清神色。
朱皞天有些好笑地看着身边的清夜,说道:“认识?”
“不认识。”清夜双手环胸,回答得很拽。
朱皞天刚想开口,突地神色一凝,继而扬手向帐顶急掷一物。清夜七帆立刻矮身下去,自身侧抽出手剑,抬头看去。
“谁?”清夜七帆大声喝道。
语音未落,自帐顶闪出几点星茫冲清夜而去,清夜急退几步继而飞身跳起冲向屋顶。朱皞天定睛一看,地上是他方才出手的笔杆的碎竹片。清夜口中叼着手剑,两手连连掷出飞镖,同时以帐壁借力不断上升高度。
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铃铛的声音,有种悠悠缓缓的清脆。这是……朱皞天凝眉,刚想开口,那铃铛却倏地没了音。
唉……他叹息,看见清夜像被人扔垃圾一般扔下来。
与清夜的狼狈相比,另一人就出场得很体面了。先是浓浓的花香,再是清丽的铃铛,继而一身华丽锦衣,伴随嬉笑赖皮的笑声。
“上官公子。”朱皞天略显无力地唤道。
“好久不见。”上官灵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虽是对朱皞天说话,眼睛却盯着跌坐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的清夜七帆瞧。不知为何,清夜此刻脸颊通红。而上官灵索性绕着清夜转了几个圈,眼中有玩味的神色。
“你是……”上官灵笑眯眯地弯,以冰凉的扇子抬起清夜七帆的下巴,凑近他的脸,不知在研究什么。
“呃……”清夜仿佛着魔一般,怔怔地看着近如咫尺的俊美的脸,浅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当然,也无法语言。不知是怔于上官灵那精致的面容还是他过人的功夫。方才,在接近上官灵的一刹那,他仿佛被飓风所阻,脚下一软便跌落下来。倘是仅仅的跌下来便罢,偏偏那阵风劲不断袭来,由着这风,他是被狠狠地砸下来的。
“上官公子,只是个新来的侍童。”朱皞天无奈地说道。在看见地上的竹签之时,他便知道来人并无杀意,再加上那清脆的铃铛,朱皞天已然断定是上官灵了。本想阻止清夜,却是为时已晚,他窜得挺快,不过被打下来得更快就是了。
“新来的侍童?”上官灵眼中狡黠,凑到清夜七帆身前东嗅嗅西嗅嗅,然后才起身,以扇掩唇。晃到朱皞天身前,说道:“卓儿怎么办?”
“什么?”走了的人需要“怎么办”?朱皞天奇怪他有此一问。
“啊,枉我那么辛苦地把人给你拐回来。”
朱皞天静静地消化他这一句,脸上瞬间滑过些许复杂的神色,看到上官灵眼中的得意。他轻咳一声,说道:“人呢?”
“呶……”上官灵以扇指指上面,示意人在帐顶上,“可能快掉下来了吧。”
语音刚落,就看到一个被红麻绳五花大绑的东西自帐顶上落下。
朱皞天立刻飞身自空中截住。
“上官!”朱皞天几乎咬牙。
“嘻嘻……别恼别恼,她绝对是心甘情愿回来的。为了安全才由本公子护送,本想给你个惊喜,偏偏这丫头不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上官灵摇头晃脑说得轻松,依然赖皮得不像话。继而,上官灵转向已经自地上起身的清夜七帆。未待清夜回神,便被上官一把搂过,“这里光线刚刚好,不缺咱们俩。出去玩……”
说着,他半拖半拉地将清夜七帆拽出帐门,留下朱皞天和肉棕,不,是被绑得像肉棕的周卓儿。
朱皞天苦笑,一边解绳索一边摇头。同时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却想不出缘由……
“哇,王八蛋!”在解开哑穴的瞬间,周卓儿大吼一声。
朱皞天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未能言语。
“看什么?没见过啊?”周卓儿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恶声恶气地说道。顺便白了朱皞天一眼。
“……”朱皞天继续怔忡。
这就是,上官灵所谓的惊喜吗?
“……卓儿?”朱皞天轻轻地问道。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性子会转变至此?或者,这又是上官灵的游戏?
“周卓儿?哼!别把我和那个废物相提并论。”她目光如炬,没有丝毫闪躲地正视朱皞天。眼中没有了深深浅浅的水族,没有了往日的憨意,显得强势干练。
朱皞天静静地看着眼前顶着卓儿的皮囊说自己不是卓儿的人。细细想来,在卓儿离开之时就有些古怪,那神情姿态和现在一样,却都不是周卓儿会有的魄力。
“那么,周卓儿在哪里?”
“朱王爷,”她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上官灵叫我服侍你生活起居,他便为我平息九皇子的假婚之事。我不知道他如何打算,但这个交易我是做定了。”周卓儿负手踱步至几案旁,拿起一支笔晃了晃。继而转身,接着说道:“还有,绝对不可以唤我周卓儿。”
朱皞天深深地皱眉,他不习惯无法把握的人和事,只一个上官灵便已足够。
“你,好大的胆。”朱皞天微微眯眼。用这种口气和一个王爷说话,除了身处权利之巅的皇上之外,要命的都不敢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周卓儿本就该死!”她回答得很干脆,好似周卓儿的生死与她无关。不,她那神情,仿佛恨不得周卓儿死掉一般。
“准!来人!”朱皞天毫不犹豫地大声喝道。下一刻便冲进来两个铁甲侍卫。
“押入大牢。”朱皞天冷冷地下令。
“是!”
周卓儿泛起冷笑,然后被带离主帅帐营。
朱皞天静静地站在帐营内。片刻后,只听啪喳一声震天响。几案被他劈碎了!
“王爷。”听见异响而冲进来的士兵惊讶地看着朱皞天的背影,以及碎成片状的几案和散落了一地的书籍檄文。一贯沉稳冷静的朱皞天竟有如此发泄般的举动,这于他们而言可是件稀罕事。
“传上官灵。”朱皞天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凝结在这萧瑟阴冷的风中。
“呃……是。”
第5章(1)
“上穷碧落下黄泉……”
明军大牢内传出低低的一声呢喃,火把照亮土灰色的墙壁,光影随着寒风的轻拂摇曳。大牢内无守卫,因为尚未有战俘,因此侍卫只是站在牢门口守着便罢。因此,她低吟的这一句谁都没能听见。
周卓儿双手枕在脑后,跷着二郎腿平躺在冰凉的石床上。身上只合一件青色单衣,理应冷得发颤才是。但她看起来却悠然自得得很,半闭着眼一副欲睡欲醒的慵懒模样。如此安然的姿态何以吟这么一句凄凉哀怨之词?
她闭上眼,眉间轻皱。
进来已经三天了,好吃好睡,除了有些冷和没有自由之外,其他都挺好。可以不用看人脸色,不用给人端茶送水……唉,到底还是进了大牢,不过运气不错,不是天牢也不是死牢。该偷笑了不是?
她躺在那里闭目养神,心里想的事其实和那句“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点关系都没有。什么穷什么碧她一点都不懂,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悲凉……
“两处茫茫皆不见……”
“你有完没完啊!”周卓儿大叫一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