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长叶突然拂过他的指尖。
咦!不是错觉,这些叶子真的在动!他吓得往后跳一大步。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自己会动?”
白衣美女目光微闪。“这是『如愿水草』,原本生长在东海龙宫,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神草,你想要它?”
“如愿水草?”听都没听过。
“在我店里的这株水草,经过近千年蕴化才从东海龙王的庭院里发芽,目前已经四百余岁了。太白金星觉得它可爱,将它讨上天庭,所以才离开海洋环境。如果你想要它,记得天天用出自海洋的水来浇它才行。”白衣美女耐心道。
东海龙宫?太白金星?天庭?这女人的头脑绝对有毛病!不过重点是——
“谁有那个闲工夫天天找海水来浇它?”逃亡都来不及了!
“不必非是海水不可。你也可以买一大包海盐,平时在家自己用水泡开来就可以用了。或者到便利商店买『海洋深层水』,那是从深海底抽取出来提炼的,虽然没有咸味,也可以用;再不然临时用食盐水化开来,浇个两三天也能撑一阵子,但一定要赶快换回与海相关的水。知道吗?”
孙见善突然坏心地笑起来,“也罢,哪天我若穷到养不起它,直接拉开裤裆撒一泡尿,勉强强强也能凑数。”
“如愿水草是一株能让人愿望成真的神草多数人求都求不得一旦求到了宝贝它还来不及你竟然想用那种脏东西浇它?”白衣美女的脸都绿了,连讲话都忘了换气。
“还愿望成真咧!你以为你在卖阿拉丁神灯?”
白衣美女顺顺气,庄严肃穆地看着他。“如愿水草比阿拉丁神灯更好,它非但能实现你的每个愿望,而且没有任何数量的限制。”
“哈哈哈哈哈哈——”孙见善捧月复大笑。“我的天哪……原来你真的相信这种蠢事……哈哈哈哈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让人愿望成真的东西,你该去看医生了,哈哈哈哈——”
白衣美女不以为忤,仍然是心平气和的浅笑。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如愿水草到人间只是为了修行,至于跟到哪个主子,全看它自己的造化。如何?你要不要它?”
孙见善勉强止住笑,擦擦进出来的眼泪。“如果、如果这棵鬼草真的那么神奇,我当然要了!”言下之意仍然是不相信。
白衣美女也不与他计较,从屋子里牵牵寒宪地整理了一小包东西出来。
“这是一包海盐,够『如愿』大半年用的。”白衣美女将包包交给他,再把水草从柜台后面搬出来。她轻抚如愿水草的叶片,眼神满满都是怜惜。“记住,你只是它暂时的王人,你们终有缘尽的一天,到时候它会自己回来,你一定要善待它。”
“世界上若真有能让人愿望成真的植物,我怎么可能将它还给你,你就不怕我抱着它一逃了之?”
“世间诸事,自有缘法,等它该回来的时辰一到,任何人都挡不住的。”白衣美女安详地道。
“什么时辰?等我死吗?”他讥刺道。
白衣美女的眼中波光流转。“不,如愿水草可以陪伴你,直到愿望的尽头。”
“愿望的尽头?”
“是的,就是你再也没有愿望的那一天。”
“小姐,醒醒吧!人类的愿望是没有尽头的!”孙见善嘲讽地撇起嘴角。
“有的,当然有。”白衣美女的眸心闪过神秘的光影。“凡事都有尽头,人类的也不例外。当那一天来临,你自然不再需要如愿水草了。”
“要想等到我没有任何愿望的那一天,不如祈祷我早一点挂了比较快。”他挖苦道。
白衣美女不理会,轻问:“如何?我们成交了吗?”
“我没有钱付帐。”
“我不要钱。”
“天下也没有不要钱的好事。”
“呵,你很愤世嫉俗呢。”白衣美女偏首想了一想。“这样吧!我不要钱,我只要一个承诺。”
“你想要什么承诺?”
“我要你承诺好好地善待这株植物——即使在你最穷途潦倒、三餐不继的时候,宁可饿死你自己,都不能亏待这株水草。”
“好吧,随便你!”他摆摆手当作同意了。有些奇花异卉听说很值钱,把这株怪草拿去卖,或许可以换几个钱回来也说不定。
“那么,恭喜你,你是如愿水草的新主人。”白衣美女将水草送入他怀里,温柔说:“你可以离开了,我会静心期待如愿平安归来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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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的尽头?人的愿望怎么可能有尽头?孙见善越想越觉得可笑。
他捧着那盆怪草,才刚绕出一个街角。
“痛——”
那漫天盖地、如断骨般的疼痛又回来了。
他猛然跪倒,大颗大颗的冷汗往下滴。
回来了!又是破柏油路面,老旧的水泥公寓,闷热不散的气息,连他的一身伤也都回来了。
有个家庭主妇从自家阳台探出头来看他,脸上露出怀疑之色。孙见善顾不得全身疼伤,抱起盆栽就往一条小巷子钻。
又是死巷,而且还是摆垃圾箱的死巷,难道他最后就注定死在这种又脏又臭的角落里?
“算了,就这样死了也干净!”愤世嫉俗的情绪再度升起,孙见善赌气地闭上眼睛。
悄悄的,空气中有一种气味变浓了。
它冲开由厨余和垃圾构成的腐臭之网,在他鼻间浅浅晃漾,恍然如浸婬在波浪平缓的海浪中。孙见善抽抽鼻子,不为所动。
“喂。”一口气暖暖地呵在他颊畔。
孙见善撇开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无论是谁,让他们去叫警察好了。反正回去坐牢是死,在街上饿死也是死!
“喂。”一根手指戳戳他胸口。
声音听起来女敕女敕甜甜的,是个年轻女孩的嗓音。
他的眉头皱起来,继续对那个吵人的女生听而不闻。
“奇怪,他死了吗?”那女孩纳闷地道。“大姊姊应该不会把我送给一个死人才对,难道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你才死了!”孙见善不爽地睁开眼。
一双在五公分之外的大眼睛吓了他一跳,他火速后退,砰!后脑撞上塑胶垃圾车。
“痛痛痛痛痛……*#$&#@*&#$!”
“什么?去我妈?你要去我妈那里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谁呢!啊?鸡排?这跟鸡排有什么关系?什么?你操我老师的什么?不会是操他家伙吧?那可不行,我师父太白金星最爱写东西了,他写得一手好诗词,你操了他的纸笔家伙可不行——喂喂喂,你说慢点,我听不懂啊!”
他深吸一口气——
“闭嘴!”
静。
终于。
孙见善捧着胀痛的脑袋,喘了两口气。
一张清丽的小脸蛋好奇地冲着他瞧。
这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一头长发倒是乌溜亮丽,披散在肩上及背上,隐隐带着水泽的光润感。明眸皓齿,樱唇红嫣可人,最特殊的是一身无袖的纱衣长裙,从裙底的紫色,渐层到腰部的白色,以一条月白色系的腰带绑住,往上再渐层到淡绿色的上身,深绿色的肩带——这颜色好像在哪里见过?——看起来很有那种罗马美少女的感觉,长相又分明是东方人。
“喂,你不会死掉吧?”少女扬了扬漂亮的长睫毛,冲着他晶晶地看。
“你这么吵,死人也被你吵醒了。”孙见善没好气地回嘴。
“我原先就想,你这样死了可不成,我得想法子把你叫回魂才行,幸好你自己就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