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好吧,歉意接受。”
这样就完成了?老天,她一定是圣人。如果换成他,他没把对方剥掉两层皮不会住手。
“还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看向房门口。
“我可不可以问妳一个问题?”章柏言并未立刻收下这个逐客令。
“什么问题?”
“妳为何会答应爱德的要求?”
赵紫绶的俏颜转向窗外,沉默是如此之长,他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半晌,她悠然回眸,把伸长的脚缩回身体下,拉过衣袍角盖住。章柏言自然而然地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记忆突然涌上来。像这样的深夜谈话,曾经发生过,在四年前。
当时,她也是刚洗完澡,裹得像颗棉花糖一般,白玉般的脸颊浮着玫瑰色光泽,莹亮的大眼迷蒙地望着他。月夜下的她带着一股醉人的神秘感,于是,他探出了手……
她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让他情不自禁。明明他对她是不应该有太多情动意绪的……这是他一直回避再见到她的原因吗?章柏言的眸色加深,却不能让自己表现出任何记忆的痕迹。
“在我小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她微倾着头,含着清淡的笑意,柔柔开口。“因为我的父亲让我这么觉得。”
他伸手,轻触她柔软的脸颊一下。
她的眼波如水,没有躲开。
“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相信女人其实不必受太多教育,念个高职毕业,找一份会计的工作做两年,然后就该找个男人嫁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当个繁殖小孩的家庭主妇。”
她望向窗外,幽冷的月华为林影盖上一层薄纱。
“我们家的家境并不差,但是我想读大学得自己打工赚钱,或申请助学贷款,因为我的父亲不会愿意支付学费,他认为让我读太多书只会胡思乱想而已,应该早点回乡去嫁给他好友的独子,乖乖当个无声的女人。”
这一点,章柏言意外地产生共鸣。
“全世界的父亲都认为他们可以支配儿女的生活。”
“是的。”她温柔笑了。“所以我曾经认为,一个不知道如何爱孩子的父亲,比没有父亲更糟糕。”
章柏言紧紧盯着她。
“可是我只可以为我自己决定,却不能为我的孩子决定。”她轻声说:“戴伦有权利认识他的父亲,将来有一天,等他长大之后,他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这个父亲,这不应该由我来为他决定。”
章柏言收回手揉揉鼻梁。这真是有点跌股的事……
“嘿!”她轻唤,伸手捏捏他的臂膀。“你不是一个坏人,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父亲而已。我当母亲是从四年前开始,你当父亲却是从上个星期开始,我不会苛责你以前的疏忽,但是,现在,你已经认识戴伦了……”
他连怎么当个丈夫都不知道,真是个沉重的负担!
章柏言吁了口长气。
“妳希望我怎么做?”
“我没有任何期望,你只要做你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就对了。”她伸个懒腰,娇颜开始露出倦意。“总之,过去一个星期就暂时归零,一切从明天开始,重新计数。”
重新开始。起码这三个月。
“包括我们?”
“包括我们。”她宽宏大量地点点头。
“成交。”章柏言微微一笑。
褐色的大掌探出,白皙的小手递入,一个小小的结形成。
寂林无声,繁星窜动,月娘默默从树梢间探头,望进长窗内,为这桩小小的协议,写下见证的夜曲。
第四章
麦特甚至不需要听见声音,电梯门一开,淡雅的古驰香水飘进鼻端,他就立即想按下关门键了。
砰!电梯外的人比他快一步,马上伸手拦住爸门,不让他逃遁。
“说,柏特人究竟在哪里?”若妮.哈德森怒气冲冲地堵在门口。
“哈德森小姐,我正急着赶回事务所参加一个……”麦特以体型优势逼迫她让路,走出电梯还不到两步又被刮到面前的女人逼向墙角。
“今天若没有问到我想知道的答案,你哪里都别想去!”
“哈德森小姐,我只是章氏集团众多会计师里的其中一个小角色而已,您怎么会认为我知道章先生的下落呢!”遁逃术不成,只好改打太极拳。
“少来!我恰巧知道你是众多会计师里唯一一个处理柏特私人帐务的『小角色』,除非柏特出门在外不吃不喝不花钱,否则只要他用提款卡提一次款,用信用卡刷一次帐,当月对帐明细寄到你手里,你一定会知道他人在哪里!”
炳德森家族经营航运事业,旗下拥有庞大的船队;章氏今年起有意向欧洲的香料市场进军,因此章柏言才会相中若妮.哈德森这步棋。倘若两人联姻成功,以后章氏的外销成本将降低四十个百分点以上。附加好处是哈德森家的金字招牌在纽约上流社会不错用,和章氏执行长也算门当户对。
无论章柏言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追求若妮,他必然做得相当成功──这一点麦特倒是不意外,柏特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达成一个目标,就铁定会成功的男人;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让自己变成女人心目中的翩翩王子。
今年甫满二十七的若妮有着模特儿般的高挑身材,从发型到指甲皆修剪得宜,金褐色的鬈发包裹着心形的脸蛋,精致的彩妆勾勒出鼻梁和丰满的唇型,唐娜凯伦的套装衬月兑出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玲珑体态,整个人艳丽得像朵春花──而且是非常昂贵的一朵花。
“这回您真的猜错了,我完全没有章先生的消息。”麦特否认到底。
若妮.哈德森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路过的行人不在听力范围内,才危险地压低嗓音。
“你知道外面现在是怎么传的吗?大家都在说柏特早就死在上个月的那场抢劫案了!只是你们担心消息放出去会影响到章氏的股价,才把消息封锁下来,偷偷将柏特埋葬在不知名的公墓里,然后对外公布他去养病休假!”她用力戳麦特胸口。
“如果您相信这个说法,我只能说,您的想象力和那些好事者一样丰富。”
“我也相信柏特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他母亲有多担心吗?”她进一步逼近他。
道森女士担心的应该是另一个儿子。麦特暗想。
“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柏特不见踪影、查尔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我去道森家拜访他们的母亲,她只是担忧的掉眼泪,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每个人都变得神秘兮兮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妮用力挥舞双手。
“我只能告诉您,除了自己分内的工作,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您找我麻烦也没用,您应该去堵爱德……”啊,该死!麦特闭了闭眼。
“爱德?”若妮瞇起杏眸。“啊!没错!爱德向来视柏特为亲生儿子一般,如果柏特躲起来养伤,爱德一定会知道他的下落。”
说不定就是爱德安排柏特去躲起来的呢!
“不,我的意思是说……”
“很好,谢谢你提供的情报,我知道应该去找谁了,Bye-bye。”
“哈啰,等一下!听我说……”
泵娘家现实得很,一探听到需要的线索,说走就走,连头也没回。麦特立在原地频频叹气。
好吧,起码爱德那老狐狸比他更擅长应付人,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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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便宜,大减价,这一大箱厨房用品只要七块钱!旁边的不锈钢锅具组,十二块让你统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