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姊和郎霈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凌苳的口吻天真又无邪。
他拿起餐巾铺在膝盖,指关节隐隐泛白。
“那些都是杂志上乱写的,别理他们。”她直呼郎霈名字的方式让元蔷不禁感到好奇。“你和郎霈以前认识吗?”
“郎先生是我母亲的好朋友,严格说来我应该叫他一声『舅舅』才对。”她面不改色。幸好某人手中没有杯子,否则少不得又要洒出酒来。
“舅舅?你们年龄也没差多少,叫舅舅会不会太老了?顶多叫声『大哥』得了。”元蔷笑着打量男伴和对面的俏佳人。
“人伦辈分怎么可以轻忽呢?郎霈不只和我母亲交情匪浅,更是我父亲的拜把子,即使我不叫他舅舅,好歹也应该唤一声叔叔。”
左一句“舅舅”、右一句“叔叔”,听得郎霈神色越来越阴暗。
“看来凌苳的家教非常严谨,现在注重这些礼法的小孩越来越少了。”元蔷不禁赞美。
家教严谨?郎霈只想到她那个衬衫不带扣、把美眉手段一等一的风流老爸。
“郎大哥今天很沉默。”元维偷瞄他的阎王脸,头皮一阵阵发麻。
郎霈横他一眼。“你们晚上还有什么节目?”
这小子想追凌苳,还得看他这一关过不过得去。他脑中开始回想元蔷以前提过哪些跟这个弟弟有关的事。
“我们只是出来吃吃饭、跳跳舞而已。”元维不适地换个坐姿。
“现在的PUB摇头丸一堆,龙蛇杂处,晚上没事就早点送小姐回家。”他轻扯一下嘴角,脸庞的其他部位都没牵动到,有笑跟没笑差不多。
“是。是。”元维已经一背心冷汗了。
“舅舅,您太古板了,台北的夜生活也只有那些可以PUB去。”凌苳端起红酒怡然品尝一下。
郎霈冷哼一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真会冻死人。
“郎霈没有那么老,我才小他一岁呢!”元蔷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要他挤点笑容出来。
“元姊,你要是不说,外人还以为你是元维的妹妹呢!”凌苳微微一笑。
她以前是怎么说的?我以后见到你一定彬彬有礼,学那些成熟世故的女人讲场面话。当时他还笑话她永远不可能,言犹在耳,没想到,现在真的学会说场面话了。
郎霈的心情复杂万分。
餐点陆续送上桌,他仍然沉默的时间居多,幸好其他三个人很有话聊,气氛一下子就热起来,新开的一瓶红酒也逐次见底。
“那个日本男人眼见我对他的搭讪无动于衷,转头去钓跟我一起来的女朋友,结果她男朋友恰好就是那间酒吧的保镖。当他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朝他杀气腾腾地走过来,整张脸都绿了,连滚带爬逃离现场!”凌苳说完,三个人一起抚掌大笑。
她拿起高脚杯饮完剩余的红酒,颊畔的红嫣不知是因笑或是因酒而生。
“别喝太多,待会儿又醉了。”他突然面无表情地吩咐。
“我的酒量很好,你忘了?”元蔷以为他是在叮咛自己。
“呵,郎家舅舅就是这样细心……嗝!”她伸手掩住了唇,羞涩地浅笑一声。“唉,看来醉了的人是我,都失态了。元维,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没问题。”元维巴不得早早月兑离对面那双铜铃眼。
“直接把凌苳载回家,别再绕到其他地方去!”郎霈眸中的肃杀之气急遽攀升。
“我会的,郎大哥,你不用担心。”元维又有滴冷汗的冲动了。
不担心才怪!这小子眼神骨碌碌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算了,我自己送她好了。”他放下餐巾起身。
元蔷愣了一下。“郎霈,不必吧!让元维送她就好了。”
郎霈铁面无私,“凌苳是我好朋友的女儿,她喝醉了,让别人送我不放心。”
“送我回家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何必劳师动众……哎呀!”凌苳想站起来,足尖却绊到了桌脚。
郎霈眼明手快,立刻托住她的肘,顺势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她水眸流转,细声细气地告罪:“元姊,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在你眼前失态。实在是今天晚上聊得太开心,一下小心便喝多了。”
“没关系,我看郎霈送你也好,他今天晚上喝得最少,开车稳当一些。”
元维悻悻然瞪凌苳一眼。你好样的!
凌苳只当作没看见。
“谢谢两位今晚的招待……喂,舅舅,你走慢一点,我话还没说完呢!”
身后的男人三两下将她挟持出场,完全不让她再聒噪下去。
“你可以醒过来了。”挖苦的语气听起来很刺耳。
凌苳睁开一只眼,从后照镜偷瞄过去。元维的身形化为一丝细影消失在黑夜里。
“呼,月兑身了。”她吐了吐舌头,翻身坐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喝醉?”
“我见过你喝醉的模样。”他目不斜视,直直盯着前方路况。
“他一直暗示今晚要去跳舞和看电影,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呢!”她撩了撩发丝,淡爽的洗发精香味飘散在整个车厢里。
“你要回你妈家,还是去安的公寓?”他的态度冷漠,没有一丝谈笑的意图。
“今天星期几?”凌苳突然问。
“星期三。”郎霈终于瞄她一眼。
“糟糕,我全忘了这件事!”凌苳飞快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快速键。“喂?杰瑞吗?”
这位杰瑞又是何方神圣?他拧起眉心,耳朵拔尖了。
“杰瑞,对不起,人家有事被绊住了,你现在人在哪里?”她甜声腻气地撒娇。“啊?你已经到旅馆了?哪一间?好,没问题,你先洗个澡,我马上到。”她收了线,示意郎霈。“停车停车!”
“你要去哪里?”郎霈蹙着眉,车速虽然放慢,却没有立刻停下来。
“君悦酒店。你不用载我去,我自己叫计程车就行了。”她眼睛一直瞄着后方来车。“现在有个空档了,快靠边停!”
“去找那个杰瑞?他是谁?”当然他是立心不再管她的事,可是刚才那通电话诡异得让人无法不在意。
旅馆房间和洗澡?怎么听都不像正经事。
“他是我星期三的伴。喂,后面正好有一辆空的计程车,快靠边停!”她急切地指挥交通。
奥吱——BMW是靠边停了,后面紧急煞车的声音和愤怒的喇叭声响成一片。
“你说他是谁?”郎霈不可思议地瞪住她。
“他是我在日本认识的台湾留学生,我们每个礼拜三固定上床一次,我今天已经迟到了,拜托你行行好,让我下车好吗?”
“你、你跟那个人……”郎霈哑口无言,第一次体会到脑充血的滋味!
“规律而频繁的性生活有助于生心理健康,我和他都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所以暂时和彼此凑合一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郎霈的语言功能终于恢复。“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话好好说,干嘛用吼的。”她瑟缩一下。
老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性伴侣!你到日本去,尽学到这些把戏?”他怒吼。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她笑了,笑得妖烧而娇媚。
郎霈不只脑充血,全身血管沸腾得几乎可以煮蛋了!
“安和曼曼知道你都在日本搞这些事吗?”他大吼。
“拜托!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不要动不动就搬这一套:『我要告诉你妈妈』,OK?”她无聊地翻找一下皮包,掏出一包凉烟。“性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任何超过一个月没有性生活的人都应该去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