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嘴外加一连串的嘀嘀咕咕,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陷入午后小睡里。
怀中人儿的呼吸一旦平稳,他便张开眼睛。
艳丽的容颜进入深眠之后,显出一股别有韵味的纯美可爱。连睫毛底下那片圆弧形的扇影,都牵动他最细微的心弦。
视线移至她的颈项,在那里看见一道青紫的印痕。他的杰作。
他知道,方才她并没有得到快乐。陆议歉疚地在那道青紫上细吻。
从青少年起,他便努力学习自我控制,不让遗传自父系的激烈性情发作出来,显然他只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她昨夜才第一次承受过男人,今天又被他粗鲁地对待过。怕疼如她,想必很不舒服吧?她为什么不呼不喊不反抗,一径让他逞欢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前两人在会议室初遇的光景。她漂亮的脸蛋充满戒备,眼眸却熠熠生辉,看起来既畏惧又勇敢。连他故意逼她吓她,她都不退缩。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美。不是形体的美,是精神如灿亮的火焰那样美。
他的脑子当场便警铃大作,使尽全力才能维持正常,这一年来,他故意做尽会激怒她的事,也如愿让她对他深恶痛绝,结果,还是让她闯进来了。
唉!原来世问真有“天意”这回事。
小冰偶尔说溜嘴,叫她叶女王;看她平时顾盼飞扬、明媚灿烂的神气,真有几分女王的样子。
若让这位叶女王知道,她又征服了一块新领土,她八成会穿着高跟鞋,挥着长鞭,踩在他的身上得意娇笑吧!
……唔,他竟然觉得这画面很可爱?
真糟糕,这下子溃不成军了。接下来他得从长计议才行。对,要从长计议。
“嗯……”她在梦中皱了皱鼻头,嘤咛一声。
万般计较全化成一腔柔情。
唉!他投降地叹息,吻上那令人上瘾的樱唇。
第七章
斑悬在上空的火球化身为一轮最猛烈的暗器,眨眼间射下千万柄无形利刃,刀刀割向无处可蔽荫的路人。
在盛暑时分,躲进餐厅里吹清凉冷气、吃清淡鲜蔬,无疑是人生一大乐事。东区小巷子内的“安缘居”便是这样的避暑之处,它平常时间为包厢式的茶艺馆,用餐时分则供应精心烹制的素食。
“今天不是建华的开标日吗?你还有心情抓我出来吃午饭。”叶梓嫔夹了一块素三鲜送进口中。
“下午三点半才开标,饭总是得吃的。”他啜了口金萱茶。
“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这是紧张就有用的事吗?”他挑眉反问。
也对,叶梓嫔赏他一匙女乃油素火腿,他欣然领受。
“你猜建华谈定的底标是多少?”她不禁好奇地问。业界素来传他是“底标的先知者”,她倒想印证一下他的功力如何。
“小姐,这是业务机密……嘿!”她做出要拿蔬菜球扔他的动作,他连忙举手投降。“我研究过建华的案子,这一次的底标最高不会超过七千七百万左右。”
“那我们公司出多少钱竞标?”
“这种高风险的不传之密怎么可以……好好好,七千六。”
“当心光武以七千五百万的得标价气走你。”她故意漏他气。
“不可能,光武没有那样的实力,他们的估价一定会超出底标。”陆议老神在在。
这个标案,他只是担心无法闯进最后一关而已,至于最后的价格标之战反而不是问题。
“想想真不是滋味……”她突然咕哝。
“谁又惹我们叶女王生气了?”他顺身再抢走一口她筷上的金针茹。
“会计部的美凤昨天聊天的时候说溜嘴,我才知道,阁下的年薪居然是天价!”
他的底薪是一般中阶主管的价位没错,可是每完成一笔生意,公司让他抽极高的红利,光去年他的年收就进入三字头的七位数字,而他来勤誉也不过才一年半而已,真气人。
“连我拿的薪水妳也看不顺眼?”他失笑。
“倘若这次又让你拍到建华的案子,荷包铁定涨好几分吧!”叶梓嫔越说越不是滋味。
七千多万的合约好歹可以分个几十万红利,业务部门人人有奖,身为带头大哥的他当然拿最多,而她呢?辛辛苦苦卖命这么些年,现在也不过是个月薪四万二的小鲍关而已!
越想越气,她抓起他的手臂咬一口。
“小姐,连我抽红利也惹到妳?”陆议无奈道。她的牙齿还陷在他的臂肌里,所以他不敢硬把手抽回来。
“等这次的红利发下来,你要请客。”说什么都要敲他一摊大的。
“妳想要什么?”他替她倒一杯热茶。
“现在还没想到。”欧洲十日游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如我送妳……”寻思半晌,他突然摇摇头。“算了。”
“你想送我什么?”她跟全世界即将得到礼物的女人一样,蠢蠢欲动。
“等案子确定拿到手再说。”他啜口茶,不理她。
“男子汉大丈夫,讲话这么不干不脆,再过两个钟头就要开标了,还会出什么状况?”她爬到他身旁招他。
“只要事情未成定局,任何状况都有可能发生。”陆议随她摇随她晃,就是无动于衷。
“那你一开始就不要起头嘛!何必这样卖关子?”她坐在自己的脚踝上,吹走落在额前的秀发。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一脸气恼的样子有多可爱。陆议将她拉进怀里,用力吻住。
“等一下,我还没吃完……”抗议被中断。
包厢的好处就在这里,他啃吮她的肩膀时,模糊地想。有充分的隐私权,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哗啦!拉门被推开。
“先生,我帮你们加个热……水……”服务生愕然的眼眸对上他们的。“啊啊,那个,我……我是……我只是想……我我我等一下再过来!”
可怜的服务生落荒而逃。
包厢内的两个人对望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成天这样吓人,你会有报应的。”她戏谑地咬他的鼻尖一下,移坐回旁边的空位。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微含笑意的嘴角在聆听片刻之后,渐渐抿为严苛的线条。“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立刻追问。
“建华刚才取消了我们公司的竞标资格。”
“我要求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陆议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怒意让建华审核的几位主管气息为之一窒。
这次标案,为达“公平、公正、公开”原则──哈!──建华委托中央信托局主持,再会同审核。中央信托局身为无关的当事人,当然把战场让给建华和勤誉的人去杀个你死我活。
于是,审核室里,两方主管一字排开来,分庭抗礼。
叶梓嫔站在最靠近门口的角落,尽量让自己不显眼──虽然有点困难。于情于理,这不是她的案子,她出现在此处会有些奇怪,但是她坚持跟来看看。
“建华的张协理说,我们公司系统的版权有问题,所以资格被取消了,不能参加三点半的比价。”关河罕见的一脸愤慨。
即使在如此的紧要关卡,叶梓嫔仍然好生吃了一惊。
妈啊!这位关先生出了什么事?往日儒雅的无框眼镜不见了,只剩一副粗黑框眼镜;简洁有品味的发型也不见了,居然梳成那种三○年代小学教员的西装头,他是受到什么打击,突然把自己搞成这副老土德行?
“我想,张协理应该可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陆议寒气飕飕地扫过每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