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缦默默走在他身后,让他把自己抱上驼背,继续下半段的行程。
“麦达,你也一天到晚在沙漠里跑来跑去的,难道都不怕遇到危险吗?”终于,她轻轻地说。
“我是个老江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挂掉?”他的声音又开朗起来。
“可是,我会担心你……”
环在腰际的铁臂紧了一紧。
“纱缦,沙漠就像女人一样。”
她回头正想瞠瞪他,不期然间,看见他带笑的眼眸中,同时辉烁着认真的光彩。
“它有如一个多变难测的美女,娇嗔怒骂,悲伤欢笑,常常让男人捉模不着头绪,然而……”他低头望进她眼里。“你必须和这位美女真正相处过,才能更深入的了解她。而,一旦你了解她之后,洞悉她皮相之下的深层美感,你才能掘到一处真正的宝藏。”
纱缦恍惚看着他的笑眼。
温柔的麦达,俊朗的麦达,爱玩闹的麦达,在这一瞬间,仿佛褪除了人类沉重的皮相,伸展出一张无形的巨翅。
静时,这双巨翅能替心爱的人挡除风雨;动时,这双巨翅带他腾空而上,遨游在苍穹之间。
她心中忽然有些懂了。
酷好飘移流浪的他,不也是一只迎风翱翔的苍鹰吗?
他可以变成一只结党的雀鸟,或者暂时褪去鹰翅,变成一个人类的电脑高手,然而,这些都只是他生命中的过渡期;真正的他,只有在重新展开翱翔的翅膀,成为一只精锐的苍鹰时,才会感到快乐。
他是一个,属于风与炽热的狂沙浪子。
纱缦温柔的吁了口气,突然挺高娇躯吻住他。
她爱的,是快乐自在的麦达。因此,他如果喜爱当一个翱翔的鹰,她便愿意付出一切,让他继续畅快地飞腾。
麦达受宠若惊。但是自己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他向来不会傻到去质疑自己的好运。
骆驼不得不停下来,因为骤然拉紧的缰绳,差点勒得它喘不过气来。
麦达把她翻转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狂热而深切地加重这个吻。
正午的烈阳,躁动的风沙,在两情绸缪的世界里,早已不再存在。
“咩……”飞飞自怜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为什么还吻不烦,还不快点走呢?沙漠好热的!要等他们两人回过神,八成要等到天长地久了。
呜……它真是倒楣!竟然跟到这种不负责任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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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两人来到天际的一处绿洲。
沙漠的风势大,因此地形也相应的多变化。有些绿洲是暂时性的,今天可能绿意盎然,明天便狂沙掩埋,永远与人世隔离。
有些绿洲则因地点和天候的问题,可以常年存在,顶多只有枯水或盛水的区别。老巢牧场的绿洲是其中之一,他们傍晚踏入的绿洲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一直朝东方走,这里已经接近波斯湾了,空气中常吹来含有水气的风,没有沙漠中心那么干热,所以才会形成这个绿洲。”麦达看出她的疑问,为她解说。“沙漠中的旅人都称此地为‘拉塔诺绿洲’,因为流浪的拉塔诺人会把此地当成旅途的中继站,甚至有些族人在此定居下来,久而久之,大家就以他们的族号为绿洲命名了。”
纱缦哦了一声,轻轻点头。
这个绿洲大概只有牧场的一半大小,但是面积已经算很可观了。
绿洲上零星散布着几个小水塘,最大的一个靠近右方,有七、八座蒙古包式的帐篷便搭筑在大水塘旁,几个小孩子在帐子里跑进跑出的,五、六个男人则站在帐子外闲聊。
绿洲的其他部分还有一些停下来歇脚的商队,整体而言,这是一颗热闹而有活力的绿宝石。
“麦达!”一声豪畅的叫唤。
他们两人一起看向发声处,一个近三十岁的年轻人从最大的主帐里迎出来。
他蓄着薄薄的落腮胡,身材壮硕,穿着一件镶驼毛边的褐色袍子,是一个很典型的沙漠汉子。
“洛罕!”麦达迎了上去。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左边抱完换右边,右边抱完换左边,然后互相拍打对方的背心,齐齐朗声大笑。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洛罕兴奋得脸都红了。“你来得正好,沙蜜——”
“咳咳咳咳咳——”麦达突然又重又急地咳了起来,一面向老朋友挤眉弄眼。
洛罕愣了一下,下意识瞥向他的身后。看见纱缦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又是一呆。
“我的天啊!麦达!”洛罕猛然大叫起来。“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吧?那沙蜜雅怎么办?”
麦达重叹了口气。真是个老实头!提醒他别乱说,他还说!
“我不是麦达的妻子。”纱缦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冷冷开口,“我只是他的贴身女佣。”
麦达瑟缩了一下。
洛罕不怎么相信地瞄觑她。他们真神之子可不时兴找个女佣来“贴身”——当然,别有所图的除外。
“我累了。”她转向麦达。“你方才说,我们今天晚上在此处歇脚。请问我们该在哪里扎营?”
麦达看出她的愠意,讷讷的,话都不敢接一句。
哪有女佣派头还比主人大的?洛罕这下子更不相信了。
“麦达今晚就睡我的帐子,你和沙蜜雅睡在一起。”他当然不能让他们俩做一房睡。
“不用了,我和纱缦在另一头的水池旁扎营就行了。”麻烦大了!麦达急忙牵起她的手,先带到旁边去好好解释一下。
“喂,麦达,晚上我们设宴替你接风,不要忘了到主帐来吃饭!”洛罕不死心地在他们身后叫。
他们来到自己的骆驼旁,才刚拉起缰绳,飞飞已经喷笑起来。
“咩……咩,咩咩……”
“死羊!”麦达气恼地推它一把。“移开你的重,你坐在我的绳子上了。”
飞飞施施然走开来,自己去找一窟安全的水池窝着,远离暴风圈。
“纱……纱缦。”麦达牵着载货的骆驼,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唤。
“嗯?”她牵着两人骑乘的骆驼,头也不回。
他又瑟缩了一下。糟糕,看样子事情很大条!以前纱缦就告诫过他一些和女人有关的事,他嘴里应了是应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再说,他也没和沙蜜雅发生任何事啊,一切都是对方一相情愿的。
不过,老实说,沙蜜雅还真是个漂亮温柔的美人儿,脸蛋儿一红起来,不下纱缦的好看……呃,咳咳!不能想,不能想!现在千万不能想这个!
“今晚就睡在这里吧!”纱缦来到绿洲最远一端的水池子旁,立定不动。
“好!”麦达哪来天大的狗胆说不?
二话不说,马上开始卸货和架帐篷。
纱缦选了一截枯树干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忙碌。麦达一边工作,一边偷瞄她的神情,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纱缦看着他“安分守己”的表现,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她常说他是“浪子”,然而这个“浪”字,是流浪的浪,而不是放浪的浪。
她很清楚,对于性之一事,麦达颇有点洁癖,若非他真心喜爱的女入,不会随意与人家发生关系。
他只是天生的劣根性,看见女孩子就忍不住想逗一逗,撩拨一下;挑逗得人家心花怒放,含羞带怯地嗔他几句,他就有说不出的快意。
外界的人常只看见他风流调笑的一面,便以为他是个公子。其实,他们家麦达是很洁身自爱的。这一点,她敢骄傲地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