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到足以飞往极乐世界报到了。
男人的报复心真是可怕!维箴偷偷咬手指甲,祈祷彭姓受害者符合他皮坚骨粗的外形,不至于两拳毙命。
“好啦,小朋友,别闹了!”威严的萌萌出面主持正义。“大家坐下来,开动!”
待范孤鸿在她身侧坐定,维箴忍不住轻声咬他耳朵。
“我告诉过你对彭先生要礼貌周到,你老是冒冒失失的。”
“我有啊!”他回以无辜的一瞥。“你没看见我还帮他切小肋排?”
唉!顽石。而且还不只他这一块。她无奈的瞄觑着两位对面而坐的大男人,只能摇头叹气。
彭槐安端坐在另一头,静静观察他们俩半晌,忽然有所得。
“我觉得维箴变漂亮了。”准继父慢条斯理的发言。
“哦?”她一愕,然后不好意思的模了模脸颊。“会吗?”
“对!以前不管何时看到你,你都一脸‘忧头结面’——”
纪汉扬忍不住刺耳的皱起眉头。
“抱歉。”他痛苦的告知每个人。“彭先生最近正在学台语。”
“谢谢你,发言人。”彭槐安讥诮的瞅他一眼,继续发表高见。“你向来愁眉苦脸、满面愁容的,难得皱眉头的注册商标不见了。怎么着?透露一点吧!你谈恋爱了?”
“没有啊!哪有谈什么恋爱?”维箴羞郝得几乎理进盘子里。
“唉,女孩子家长到花样年华,难免会情窦初开,有什么好害羞的?”彭槐安爽朗的摆摆手。“比起萌萌,你还算晚熟呢!”
叶家两名女儿找到对象,他比任何人都额手称庆,因为那表示他的阿娜答双丝夫人离“责任已了”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他们俩的婚事也就指日可期,哈哈哈——
“我……真的没有。”维箴困窘的扭拧餐巾纸,暗示范孤鸿帮忙解围。旁人对于她感情生活的询问向来让她招架不住。
记号收到!
“彭先生,想不想再吃一块小肋排?”他和蔼可亲的问,牛排刀又拿在手指间绕转。
彭槐安看看他,再瞄瞄维箴,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鲜花配牛粪,唉!”不胜欷吁。
“你讨厌。”双丝竖直柳眉,在桌子底下踢他。
纪汉扬望向桌首的大当家,偏生萌萌一脸兴味盎然的表情,看戏看得很过瘾,丝毫没有介入战局的打算。他若再不出面制止,这顿饭吃完之后,八成会二死二伤,剩余两人安然无恙——至于全身而退的人,当然就是他和萌萌了。
“范先生以前服务过哪些单位?”他明智的切入正题,先探对方来路。
“这里跑跑,那里走走,居无定所,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丰功伟业。”范孤鸿焉会不知两位侠客的来意。他的背景其实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然而太早泄了底,也赚不到称头的好处,做人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好。
“那么,范先生通常从事何种性质的工作?”
“找。”他简单明了的回答。“我只负责跑跑腿、找找东西。”
“徽信社?”彭槐安扬了扬眉。
他翻个白眼。“不了,谢谢。我对于跟踪外遇、拍照抓奸的三流把戏不感兴趣。”
“这可有趣了。”彭槐安微微一笑。“除了徽信社,或者私家侦探,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行业与‘找东西’有关。”
“彭兄,这也难说,或者范先生服务于公职也不一定。”纪汉扬拉口。两人搭一唱,合作无间,招招比划向他的要害。
“好说,我唯一吃过的一顿公家饭,是我高中毕业舞会的那晚,因为酒醉驾驶被人民保母请进拘留所喝茶聊天,直到酒醒为止。”他欠了欠身,礼貌的推开椅座。“我进厨房看看饭后甜点,苹果派应该烤得差不多了。”
第一回合,猎物在猫头鹰的包夹下全身而退。
两个男人的脸上现出佩服之色。
他们还是啥都没问到,只除了知道范孤鸿起码高中毕业。
“从这家伙的举止来看,他较为熟悉欧美国家的生活形态。”彭槐安在女士面前一点也不避讳,直接向桌首的同盟低声发表心得。“他使用刀叉的习惯,对食物菜色的选择,甚至讲话音调都带有强烈的西方色彩。”
“他提起的高中毕业舞会,也不像发生在台湾。”纪汉扬更有精确的做出结论。“可见,范先生最底限从高中开始就已月兑台湾,萌萌,你好像提过,范先生曾经写过一张履历表,待会儿借我看看吧!”
“不必麻烦。”萌萌四平八稳的喝一口牛尾汤。“我敢打包票范照实填写的资料不多,留着也没用处,我看完就随手扔了。”
纪汉扬蹙起眉头。“难说,或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相信我,你想从一份连年龄栏都乱填的个人资料表挖出宝来,只怕很难。”萌萌好整以暇的擦拭嘴角。
“他怎么填的?”双丝漾着好奇的甜笑。
“简简单单三个字——‘够老了’。”其他项目更不消提。
“这种来历不明的男人你也敢录用,还供他住宿。”纪汉扬露出责怪之色。身为一家之主,萌萌的警觉心特别高张,怎么会……
“时势所趋,不得不为也。”萌萌重重叹了口气,眷恋的再喝一口美味好汤。
两个男人登时啼笑皆非,归根究柢,全是肚皮作怪。
维箴瞧见大伙交换意见,忽然觉得不太舒服。虽然事情与她无关,她仍旧感觉——被冒犯了,犹如被背后议论的主角幻化成她本人。
“我想,大家这样小心翼翼的防范着范,其实多此一举,他若真要对我们不利,早已找到一百次动手的机会了。”她细声细气的加入讨论。
“我可没有防着他。”双丝赶紧澄清自己的无辜。“范把家里打点得妥妥贴贴,我感激都来不及了。”
“没错。”萌萌慢条斯理的接口。“一个范孤鸿足够抵用众多工人。两位男士不觉得你们近来帮忙修水管、换电线的次数减少了?”
难怪他们俩紧张兮兮的,生怕自己身份下跌,尊贵的男主人定座被篡夺。三双美眸谴责性的集中在他们脸上,两个男人登时成了众矢之的。
“我们只是表达适度的关心!”彭槐安立刻为自己抱屈。
“关心我们还是关心自己?”萌萌一针见血。
纪汉扬只得苦笑。“都有。”
“总之,我们得确保他没有恶意才行,待会儿请三们女士坐壁上观,尽量别妨碍我们。”彭槐安拉下脸来插口。“效法一句李总统的明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和老纪会继续努力。”
“那是老蒋说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纠正港仔,比大合唱更悦耳。
“老蒋说什么?”范孤鸿的嗓音适时在餐厅入口响起。
这一趟从厨房绕出来,他手中托着一盘港式烧卖,热气腾腾,显然刚从蒸笼里端出来。
“好香。”双丝眼睛一亮,笑咪咪地软言求他。“你一定要把食谱写给我。”
“成。”他为每人的碗里分派了两粒,才绕回自己的座椅就定位。“桂冠冷冻烧卖,各大军公教福利社均有出售。”
“噢。”双丝立时气短。
维箴清灵的眼眸梭巡过在场的主客,准继父放下酒杯,似乎准备进行第二波攻防战。即使他不出手,准妹婿那一关也不好过。她郁郁的垂侈眼睫,忽然放下小叉子。
“我吃饱了。”
“你还没开始吃。”范孤鸿的眉头成结,锁定她整盘满满的食物。
“我吃不下。”她的情绪似乎跌落谷底,愁眉苦脸的老毛病终于发作了。“各位慢用,我先回楼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