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还没吃早餐。”他连忙追上去。
“我不吃葱。”她回头对葱花炒蛋皱眉头。
他顿了一顿,眼神有点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一餐不吃饿不坏的。”加快速度赶向大门口。
“等一下!家里有没有车?”
“没有。”
这么寒酸?!“你几点面谈完毕?”
“十点多吧,做什么?”维箴百忙中回眸。
“我待会要出门买点东西和今日晚餐的材料,顺便绕过去接你。我不太熟悉台北的道路,你拨个空陪我逛逛。”叶家竟连一部代步工具也无,他必须租一辆回来凑和凑和。
“好,我在校门口等你!”消失。
“等等!”来不及了。
十点多到底是“多”多少?他翻个白眼,回头继续干掉第二盘蛋饼。
“呜……”怯怯的狗鸣声从厨房角落响起。
他回眸一看,那只狗仗人势的蠢狗缩在流理台角落,渴望而迟疑的觑着桌上的培根蛋饼。
“饿了?”他挑了挑墨眉,叉起盘中最后一口金黄蛋品。
“汪!汪汪!汪汪汪!”苏格拉底眼睛一亮,兴奋地跑到他脚边,狗尾巴摇出诋诋谄媚的节奏。
范孤鸿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当着馋涎的小狈狗面前,把蛋饼送进嘴里。
“嗯……好吃!”他畅快的拍拍肚子。
“呜——”苏格拉底悻悻然地退下去,不屑的嗤哼一声,回头挖掘它平时埋藏的私房骨头。
蠢狗败走的路径引起他的关注。就在通往后院的出入口旁,另有一扇拉拢的门,如今被苏格拉底拉开,露出直通向地下的楼梯,他这才意识到老宅子另藏一间地窖。
身为正式雇佣,他并不算瞒着主子乱闯的外来客,理所当然有权下去探勘地形。
主意既定,范孤鸿放下空盘,朝地下一楼走去。他伸手推开敝陋的木门,榫头发出嗄吱嗄吱的怪声。
“吼——”迅猛的黑影突然从暗里窜出来。优良的运动神经驱使他及时退开两大步,把脚丫子从苏格拉底嚣张狂妄的嘴下救回来。
“妈的,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狗眼看人低。他怒气冲冲,回头搜寻一把合适称手的凶刀。
“汪汪!汪汪汪!”这是苏格拉底的地盘,仇人休想跨雷池一步。慢着,他在做什么?范孤鸿陡然凝定一切动作,错愕地瞠望手中的锅铲。他居然窝在庖厨里,和一只高度低于半公尺的笨狗吵架!简直是自甘堕落,英雄气短。
范孤鸿郁闷的扔下铁铲,离开这个疯狂的战场。
他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老酒,最好是很大很烈的一杯!
范孤鸿实在是个出色亮眼的男人。从他们俩身旁经过的路人,只要是女性,莫不多投与他几眼欣赏的眼神,再挑剔的打量走在他身畔的女伴。家人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外形条件也不差,美艳不足但清秀有余,然而今天下午她所接获的钦羡,却远超过以往的第一天。
维箴的眼角余光瞄向走在身旁的男人。皓日当头,他戴上墨镜,露出线条方正的下巴,放任一头狂野的长发披散在后颈,并未多此一举的扎绑起来。他整个人放射出强烈鲜明的欧陆格调,充满海洋的气息,而且步伐稳定自然,浑然不在意他人的侧目。
佛法有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色无相,方为真谛。话虽如此,真要视他的“男色”为空,翔实需要增加几十年的修行才做得到。
“进来。”他拉开车辆租赁公司的玻璃门,招呼她闪躲入空调的世界。不久前,他仍对台北的街道地理全然陌生,一个钟头之隔,他已掌握了几条主要干道的方向。现在两人的行进方向由他来带路。维箴发现,他是个主控欲强烈的男人,即使处在新环境,也会于最短的时间内模清一切。也因为这样的性格,当他出现在一个新的场合,即使身旁另有同伴,服务人员也会自动视他为主角,以他为主要的招呼对象。
“先生,请问要租车吗?”业务员热诚的迎上前。“您抽根烟。”
“谢谢。”他顺手接过香烟,让对方帮忙点燃。“我想看看你们的车款。”业务员快乐的邀请两位客户坐定,以魔术性的手法变出一张车目表,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
维箴越听越过意不去。她贵为主人,无法提供适当的交通工具,反而让男佣以私人金钱负担租车费,实在说不过去。业务人员介绍得口沫横飞。“我们的收费标准随时间长短而定,相当合理。不晓得先生预定租几天?”
“先租一个月吧!”他保守估算,三十天之内买画的勾当应该搞得定,托长了可就亏本。
业务员的眼睛登时大放光芒。“这款丰田可乐娜是我们最热门的车种。租用期一个月,算您一千五就好。”“太贵了。”她冷汗涔涔,轻轻拉扯他的衣角。一千五乘以三十天等于四万五。萌萌愿意支付的薪水恐怕连三万块都不到呢!他拿什么付账?届时付不出车款,范孤鸿一逃了之,天下无难事,岂不是要连累到她们家出钱了事?太可怕了,非阻止他不可。
“好吧!就这一款,我今天想取车。”范孤鸿无视老板大人的劝告,掏出皮夹。
“你的薪水不够付的!”维箴挺身而出,防止他将来畏债潜逃。业务员愕然,终于注意到男客身旁的女子。“呃,太太?”
“我不是他太太,我是他的雇主。”维箴不耐烦的纠正。“范先生,我先警告你,在我们家帮佣,一个月能赚三万块就要偷笑了,你可别薪水未进口袋就先入不敷出。”
“帮佣?”业务员眼光中的热诚先去了一半,秀出另一款小车的规格。“不然还有另一款日产MARCH,每天一千块,比较便宜。”
范孤鸿嗤之以鼻。MARCH光车身就短丰田一截,他可能塞不进驾驶座。
“我的经济状况不劳你担心。”他横了她一眼,拿出信用卡。
金卡?还有点希望。业务员迅速把丰田的资料换回台面的最上方,笑容依旧灿烂。
“好吧,别怪我没警告你。”她嘟嘟哝哝的。
两方人马签妥一个月的租约,缴款取车。
他只租一个月的车,虽说此举可以演绎为三十天后他准备买车,但维箴颇为怀疑这个可能性。想来他只预备打工一个月,赚点外快就走。
男儿志在四方,存够了钱,自然进发往下一段旅程。范孤鸿脸上清楚标示出丰富的阅历,不可能把帮佣列为人生目标。这年头多的是像他这样的游牧民族,没有久留意愿,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唉!他煮的菜实在很好吃……
第三章
深夜,格格作响的门板敲响恐怖夜的序曲。嗄吱,嗄吱,嗄吱……脚步声踩踏着地毯,闪入黝暗的房间内,原木地板在地毯下奏出阴森森的节拍。
嗄吱……嗄吱……一步步往隆起一片凸影的床榻逼进。
打横里,坚实的手腕破茧而出,反手将入侵者压制在床上。手表的玻璃镜面反照着月色,在暗夜中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啊!”来人娇呼。
斑维箴?
“你有三更半夜访仍人房的嗜好吗?”范孤鸿一骨碌坐起,紧扣住她的双肩。她若再晚出声一些,手骨已经被他打折了。
“你好重。”差点被他压死!维箴扶按住他胸口,努力撑起残存的自尊心。咦?模起来滑滑的,硬硬的,而且光溜溜的。她看向纤手模触的地方……
“你……你果睡?”她不可思义的轻喊。
这也好大惊小敝!他拨开额前的刘海,整头浓发因为睡眠而显得凌乱,再衬上那脸使坏的笑容,活月兑月兑就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海盗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