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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样的女人 第23页

作者:凌淑芬

“啊──”她要摔下去了!现在倘若掉落在地上,绝对会被它的铁蹄硬生生踩死!“不要!救命!楼大哥──”

飞毛腿的四只脚不停在跳跃踢打,想尽办法要将背上的负担甩下来。水笙被它蓦然发狂的反应完全哧住了,只晓得紧闭着眼睛粘在马背上尖叫。

“水笙!”远远的,姜文瑜发现情况不对劲,扯开大步没命地朝她跑过来。“水笙,捉紧!千万不要松手。”

“楼大哥──救我──”

飞毛腿跳了半天甩她不下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股蛮劲,挥开四只马蹄使劲往前面冲出去。眼看它即将一头撞上跑道边际的护栏,水笙的魂魄登时飞到九霄云外。

“啊──”尖叫声中,她的身体伴随着马躯轻飘飘腾上半空中,木栅抛在身后,飞毛腿落在地上继续往前跑。

它已经冲进公用的马场跑道,好几匹同栏受到它横冲直撞的刺激,纷纷鸣放起来。水笙耳际只听见风声、马蹄声、人们的惊叫声,双眼闭得紧紧的,一颗心提到喉咙间随时有可能跳出来。

谁来救?谁能门飞毛腿停下来?楼大哥……

“当心!”另一道马蹄声紧紧追赶过来,陌生的男性呼唤充满关切的意味。“放轻松,不要紧张,轻轻拉住它的绳。”

不,她会滑下去,她一定会掉下去!

一只厚实的手掌打横冒出来,身躯扯紧飞毛腿的马,狂奔的速度缓了一缓。

“很好,继续保持这种速度,接下来……”帮手的男人尚未说完,飞毛腿突然被场边的草绳绊了一下,前腿猛然跪倒。

水笙感觉到一阵恐怖的天旋地转,原以为自己会远远飞向马场的另一端,柳腰突然被某人的大手环住,身体腾空了。临时救下她的男人自己重心不稳,两人摇摇晃晃地跌向柔软的黄土地。

她摔得七荤八素,胃部翻涌着止息不住的作呕感。

“水笙,你还好吗?”姜文瑜骑着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你有没有摔痛哪里?脚呢?骨头呢?那只该死的笨马,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发疯?我非拿枪毙了它不可!”

她喘过气来,勉强对好友微笑,“我……我没事……多亏这位先生救了我。”

陌生男人的脸孔覆满尘土,却掩藏不住一只炯炯有神的亮眸。他轻轻扶起她,伸手拂支她鼻头的草屑,举止竟然显得十分亲密。

“你真的没有摔伤?”语气温和而可亲。

“没有。”她漾出感激的笑容。“多谢你的帮忙。请问你是──”

陌生男子深深看进她的眼底,眸光交错着难解的情绪:“我?我只是这里的马夫,无名小卒而已,即使再见面,你也不见得认得出我。”

“别这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请你告诉我府上住哪里,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她诚挚的眼迎上他。

陌生人温柔微笑,却不答话。

“水笙,我们先走嘛!我载你到医院检查一下,确定你没事才好。”陌生男子注视水笙的眼光太不寻常,姜文瑜自认是个清明的旁观者,站在一边暗自皱眉头。

“不用了,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她挺直身体,小肮忽尔传来细细的抽痛感,当下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拜托,你的你孔都没颜色了还跟我逞强!走走走,咱们去照张X光,说不定你的哪根骨头碎裂了哩!马夫先生,飞毛腿就麻烦你帮我们牵回楼家的马厩好吗?”她不等对方答话,迳自也拉着水笙往出口走。

她回头投去最后的眼波。

那个陌生男人回她一个微笑,定定杵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虽然原本录属于施家的“施展矿藏公司”已经换了主人,楼定风倒没费心把自己的姓氏或名号嵌进招牌里。当初的设定是,公司既然屹立了四十多年,没理由中途改个招牌困惑客户的耳目。然而现在,面对这群固执保守的董事会成员,他开始考虑名正而言顺的必要性。

“南非的矿藏已经很丰富,‘施展’加入当地的竞争可能不会有太大的伸展空间。”年由花甲的老成员皱着眉头审视眼前的分析数据及市场资料。

其他董事纷纷点头。

“成本图表显示当地的劳工价格非常低廉,另外也因为该国的矿藏丰富,自身具备了冶矿、炬炼矿的基本知识,矿货铺销到世界各地网路也四能八达,所以极端适合做为我们采矿了以后二次加工、锻金的据点,这是楼先生打算在当地成立分公司的原因,至于能否加入当地的销售市场倒不在本公司的发展重点之内。”江石洲主动提出说明,眼角瞥见主子的手指以几乎无法察觉的节奏点着拍子。

楼定风的小动作不多,所以格外容易记住。打拍子即代表他对眼前的人能力产生怀疑,并且开始感到不耐烦。

“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自开会以来他第二次开口,第一次则公仅说了四个字“大家请坐”,甚至连主词都一样。

“我想……”别一位元老迟疑地开口。“或许往其他洲路发展分公司的计划,应?镁???咛迳笊鞯目剂亢笤僦葱小!?

说来说去,他们只三个单字了得:“怕怕怕。”

“诸位觉得我的计划仍然不够审慎具体吗?”他忽然露出浅笑,看起来和颜悦色得令人发冷汗。

原本还以为若干措施在这间公司里放不开手脚,是因为老臣子对施家忠心耿耿,暗地里联合好了处处与他作对。直到共事了一年多他才发现,他们根本仅想守住既有的成果,对于主动开发出击的提案已经失去活力,并且担心改变现状会对他们的地位带来不利的影响。即使施长淮在场接管,恐怕也会面临和他相似的烂摊子。

“呃,我们并非指责你的发展企划不够健全──”无论从哪个观点来看,南非的洲际计划都是个面面俱到的提案,也因为如此,他们无法提出强而有力的反驳,每个人脸上纷纷露出不豫之色,又不好说些什么。

“哦?那么又是哪方面的问题呢?”他把大家心里该解答的部分做个总结。

“楼先生,恕我直言,不过施老先生生前曾经评析过,本公司现阶段仍然应该采取保守务实的作风,先站稳流金岛的生意……”

“‘施展’在流金岛已经扎了超过三十年的根,很稳了。”他中途截断对方的发言。果然使出意料之中的招数,活人的嘴说不过他,立刻把死人抬出来当手段。“我非常感含各位对施氏的耿耿忠心,毕竟施家和先父曾有良好的友谊关系存在,诸位顾惜他们也就等于顾惜先父。”他逐一迎视与会人士的眼睛,一双接着一双,直到众家大臣子纷纷回避他的眸珠。“不过,请大家看在三十年前先父也曾经是‘施展’的元老份上,给与我同等的鼓励与支持。公司随着潮势所趋而演进绝非坏事,只要每个步骤经过领导层详细的计划和掌控,这些演变导向负面成果的机率就会减低。我不能向各位提出百分之百的保证,然而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一致的──追求公司最大的收获率。”

大伙儿被他的一席话堵塞得面面相觑,这帮老臣子对楼、施两家的恩恩怨怨顶多知道一些皮毛,但是当初他父亲和施老先生一手打下“施展矿藏”的天地,却是不容置疑的事情,论起承继的资格,他绝对比得过任何施家人。

“那么,诸位成员愿意表决通过这项提议喽?”打拍子的手指收束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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