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接时,杨少怀再一次感受到早上走出电梯时的那种心情——这对眼睛!如果能就这样守著这对眼睛一辈子,他甘愿让电梯多关他三天三夜、三年三千天,甚至一辈子他都愿意。
“好好休息,多请一、两天假没关系。”他艰困地栘开胶著在她脸上的视线。“我先走了。”
语双怔怔地目送他离去,看著翟叔在他身后把门关上,沛琳已迫不及待地爆出一大串问题。
“喂喂,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没看他看你的那个样子,啧啧!好像巴不得把你棒回家供著似的。你刚开始不是很讨厌他吗?快说啦……”
语双仍怔怔地看著大门,她脑子裏听不进沛琳任何一个字,昨晚的一幕幕又涌现出来……在那黑漆漆的电梯裏,杨少怀紧搂著她,不断给她安慰,告诉她他在这裏不要怕,他讲了一个晚上的笑话逗她,温暖的双手始终抱著她,要她小睡片刻,别怕……
她环抱起双臂,心底有个一直压抑却愈来愈大的声音响起……
第三章
三天后的一个雨夜,杨少怀开车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车灯打在门前的围墙上,清楚地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墙角,那女孩还一直逗著他的小狈黑妞玩。
“杨大哥,你回来啦!”语翎粲然回头。“我八点就来等你,等你等了好久了!”
“你是——”他努力回想著。“小翎?”
“对啦!你还记得我!我昨天就来等你了,等到十点你部还没回来,你的狗好可怜,都没人陪它玩,看!我还买了狗饼乾给它吃!”语翎眨眨帽子下慧黠的大眼。
“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呀,想找你聊聊,嗳!在下雨,你快请我去坐吧!”语翎顺于抱起翠妞。“对了,这只可爱的小狈叫什么名字啊?”
杨少怀只得打开门道:“黑妞。”
“黑妞?”语翎咯咯大笑。“一个大男人把狗叫黑妞好奇怪!不过挺适合它的。”语翎一踏进屋内,便四处东张西望。“杨大哥,你家好漂亮、好浪漫!布置得好STYLE!”
杨少怀的家是采他最偏爱的西班牙地中海式风格,大片大片刷白的石墙,开放式的大片空间,屋内用一盆盆的灌木点缀,并选用颜色鲜艳亮丽的窗帘、地毯,以及各具特色、各有风格的独创家具……
他拿著一条大浴巾及一件外套给语翎。“冷不冷?先把自己擦乾净再穿上外套。对了,你这么晚不回去没关系吗?还是我先送你回家吧·I
“杨大哥,你别一看到我就说教,像我姊姊一样!”语翎皱著眉抗议著。“行啦!我姊知道我常常留在补习班自修到十点多,她不会紧张的!”
杨少怀倒了杯热茶给她。“OK,无论如何我十点一定得送你回家。”他宛如兄长般地说。
“好吧!真没办法,和我姊一样!”语翎耸耸肩,眼珠子滴溜一转。“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你自己清扫吗?”这栋西班牙式建筑后面,还有一个花木扶疏的庭园,及一座豌豆型游泳池。
“女佣每三天来清理一次,不过这一个礼拜她请假,所以屋子裹显得有点乱。”他有些烦恼地说。
“这么大的房子……”语翎灵光一闪。“嘿!有一个建议你一定喜欢,而且也不必雇什么女佣了,乾脆换我每二天来替你打扫一次算了,反正你也付我工资,我也可以打上赚零用钱,如何?”
“这……这不好吧?”杨少怀怀疑地看著她。“你不是还在补习吗?专心考大学就行了,何况你家人一定也不赞成。”他挺怀疑语翎这娇娇女真能拖地,洗衣服、清洗游泳池?
“唉!一个礼拜才两次,而且是下午补习完才来,有什么关系?一天到晚一直念书,脑筋会变傻的。这既是运动也是正当的打工赚钱方式呀!而且我还可以常来陪陪小黑妞,带它出去散步,一举数得嘛!你说对不对?”
“小翎,我觉得你还是用心念书比较好。”
“哎呀!不要这个那个了!了不起就是把衣服丢到洗衣机洗、拖拖地而已,做不死人的。就这么决定啦!”语翎轻快地打开后院的门。“哟!你看满地的落叶都没人扫!OK!今天就让我义务帮你扫一扫,当作正式工作前的实习了!”她勤快地拿起一旁的竹扫帚。
杨少怀愣愣地看著一边哼歌、一边愉快地打扫的语翎,这……他隐约知道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问题到底是出在哪裏……
***
冷湘到花莲探望妹妹冷蔷。
“我打台东隽逸那来的,”冷湘把一大袋土产品往桌上一放。“他说这一袋是给你吃的,而这一大袋呢,要请你寄去台北给语双。”
“哦!”冷蔷垂下眼睫。“他……他还好吧?”
“好不好要间你这个做太太的。”冷湘轻瞪了妹妹一眼。“搞不懂你还挑什么呢?隽逸对你这么好,简直是把你捧在手心上,一句重语也没对你说过,还搞什么分居啊?这种老公很难再找到了!我那口子要有隽逸的一半,我半夜都会笑醒!”
“姊……我说过是隽逸自己要住在那的……”冷蔷回避著冷湘的视线。“我们感情没变,也没吵架,他还常常和我联络,但……他说他喜欢住在山上,这样……”她吸了口气,“他说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
“什么叫对大家比较好?”冷湘不以为然,“一定是你对他太冷淡,才把人家逼到山上去的。这隽逸呀!别的不说,就单单他对语双那孩子的这份心思就教我感动,这两姊妹从小到大,他有东西一定先想到语双,凡事也都先顾著她,有什么好玩的也一定是给语双!你看,这次语双、语翎都在台北,他还是习惯性的说:『要给语双的!』虽然他不知道双儿是……”冷觉警觉地煞住车。
“他的确很疼语双。”冷蔷淡淡地说,“你这次来乡住几天吧!过两天也许我会上台东一趟!骆风打电话来说这时候的鲜女乃最好暍。”
“蔷……”冷湘盯著她的脖子说:“那个人……后来一直没再出现了吧?”
冷蔷眼匠闪过一丝悸颤,但仍平静的说:“没有!都二十几年的事了,怎么会突然想起呢?”
“因为……”冷湘慢吞吞的说:“你那条从不离身的项链不见了,『他』送你的那条……”“啊!这个啊,”冷蔷看著自己的胸前。“语双去台北时我送给她了,我说是她姥姥给我的,当初我对隽逸也是这么说的。”
“可怜的杜篙逸!”冷湘摇摇头。“他不知是哪一辈子欠你的,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走吧,我先你去邮局把包裹寄了吧,隽逸还一直担心他的语双、语翎在台北吃不好、穿不暖呢!”
“怎么样?对於刚才的CASE你有什么心得?”奔驰在仰德大道上,杨少怀娴熟地驾著跑车问语双,他们刚自一栋装潢好的大宅出来。
“很有变化性!”语双看著自己方才写下的笔记。“尤其你巧妙地运用采光廊,兼具采光及揽景的功能,又可构成空间的层次感。”
她今天穿了套淡砖红色的短套装,配上俏丽的及肩短发,十分的神采飞扬。杨少怀原本不怎么喜欢这颜色,但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把它穿得这么明媚好看,俏丽得一如春天的彩蝶,使他不禁偷瞄了好几眼,
“下一个Case是二百多尺的小家庭,一家四口,两个小女儿,其实这种案子才有挑战性。怎么样?交给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