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湄总是坚定地摇摇头,将唐衡的手握得更紧,她愿意陪伴唐街渡过所有难关,只是——
她不敢想像,万一奈江永远不醒过来,那……他们该怎么办?又将如何自处?
这天早上,她一个人先到医院,捧了束雅致的香水百合花;病房内,只有桐岛太太——日出子在陪奈江。
叶湄将花放在花瓶里,轻声对日出子说:“伯母,你困不困?无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我来陪奈江。]
日出子摇摇头,“我想多陪陪我女儿。”她双眼凹陷,一个雍容的妇人一下子苍老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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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医生来巡房,并为奈江做一次详细的检查;一连串的检查程序过后,医生皱着眉,走到窗口沉思。
“怎么样?医生,我女儿的情形怎么样?”日出子急切地问。
“没有理由……”医生一副不解状。“她没有理由还醒不过来,那个后脑重创没伤到她太多神经,更何况以她日前的体能,不可能还昏迷不醒,她现在一切生理机能部已经恢复正常了,体能也在逐渐恢复中,不可能只有脑子醒不过来啊!除非……]他苦思。
“除非什么?]日出子紧张地问。
“我还不敢确定。]一脸权威的主治大夫说:“但很可能是病人根本没有求生意志,她在放弃,她不想醒过来。”
这段话如青天霹雳般打在日出子身上,医生走后,叶湄扶着日出子,她的身体颤抖得如狂风中的落叶。
“伯母……”她不知如何安慰她。
日出于脸颊滚下一行清泪,她失神地说:[我只有奈江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再失去她了……奈江不能这样……她不能不醒过来!]她紧紧盯着病榻上的女儿,突然转身抓住叶湄的手,“叶小姐,我知道你就是唐衡的女朋友,你行行好!我求求你!”日出子说着竟双膝一跪,“我求你离开唐衡吧!我求你放了他!成全他和奈江……]
“伯母!”叶湄大骇,连忙伸手想拉起她,“您这样我受不起、您先起来!伯母。]
“不!]日出子坚决地摇头,泪水不断地流淌而下,“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都肯做!求求你,看在一个可怜的母亲份上,求求你离开日本,请你放了店衡,我求你!]话未说完,日出子已老泪纵横,她匍匐在地上恳求叶湄,急得叶湄也跪在地上,一迳地拉她,“伯母,拜托您,先起来再说……”
“不!你答应我才起来!”
正当两个人拉扯成一团时,病房门开了,唐衡疑惑地看着她们。“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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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主诊医生偕同脑科专家一同会诊,更进一步证实了他原先的推测。奈江的脑部已无大碍,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实在是令人费解。
日出子悲痛地靠着丈夫,“傻孩子!傻奈江!她是自己放弃的,她根本不想好……唐衡!”她突然一把抓住唐衡,“算伯母求你!求你别再伤奈江的心了,只要奈江一好,请你跟她在一起,永远照顾她,阿衡……我求你……”
日出子摇摇欲坠,唐衡迅速一弓身,扶着她。“千万不可!伯母,您这样我受不起!”
“那你答应我,等奈江醒过来就娶地!”日出子含泪逼问。
唐衡语塞,痛苦地看着叶湄。“伯母,我曾允诺要照顾叶湄一辈子的,我不能失信于她,而且,我真正爱的是——]
“奈江因为你都变成这样子,你还不感动?还执迷不悟!”日出子枉吼着:[那你对我们奈江呢?你又对得起她吗?她把一片真心痴情全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她等了你十年!这当中有多少条件好的人苦苦追求她,她全部不屑一顾!奈江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很明白,唐衡!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一点人性?”
日出子激动地哭喊:“你自己看!]她指着床上的奈江,“我女儿为了你躺在这里,你真的能安安稳稳的自己去结婚?你们——]她凌厉地扫了唐衡和叶湄一眼,“你们良心会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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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湄抱着一东紫玫瑰又来到医院的门口,她在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看奈江。她实在害怕面对奈江母亲那谴责的眼光,那令地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终于,她鼓起勇气走到奈江病房门口,轻轻地将花束放在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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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决定了?]雾子问。
叶湄将衣物收拾好,放进行李箱,轻轻地点头。
雾子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愿意见到事情变成这样!你真的要放弃?]
“我再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叶湄幽幽地说:“我不愿看唐衡为难。坦白说,奈江发生这种事,我们的确无法若无其事地像以前一样,也无法做到不闻不问!况且,桐岛伯母那样苦苦哀求他,任谁看了都会不忍的。”
“可是……感情不是施舍,必须是两厢情愿的,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啊!]
“我现在已经无法多想以后的事了,”叶湄停下手里的动作,“也许我先回去……对大家都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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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衡听过她的决定后,激烈反对。
“不行!你不能走!你这一走代表什么?退出吗?小湄!”唐衡扳着她的肩,“奈江的事我很难过,也许我应该负起道义上的责任,但那并不代表我必须放弃你!小湄,我们还要一起度过一生一世,相信我,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她无力地倚着他,双手虚弱地垂下,唐衡牵起她的手,才发现两人的手指竟是彻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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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过去了,奈江仍然毫无起色;这天,唐衡送心力交瘁的叶湄到机场。
从住处到机场的路上,两人在计程车上没有交谈一句话,只是双手紧紧地交握、痴痴的凝视,似乎想要把对方的影像紧紧烙在心版上。
“保重!]她艰难地挤出微笑,转身欲人登机门。
他突然攫住她,“小湄,只要你说一句:“跟我走。”我马上跟你回台湾!我不在乎一切了,我甘愿做他们口中的罪人!”
叶湄极力忍住泪水,抽开手,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让我走吧!”她迅速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奔入登机门。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她不断告诫自己,她知道只要一回头她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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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飞机,她立刻用大衣蒙住头,让泪水尽情地奔流。飞机冲向蓝天的刹那,她的心也随着碎裂成细细的碎片,遗落在这片她曾深爱过的扶桑岛上。
叶湄无怨无悔。因为她知道,她带走的是唐衡真挚的感情,她拥有的是他完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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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台北街头,已有些许寒意。仁爱路上,红叶落潇一地。
叶湄一回来即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她想藉忙碌来麻痹自己。
她学的是酒店管理,自然是找酒店的工作。她专科时代的死党霜霜,目前正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当公关经理,听说总经理秘书的职位出缺,便极力怂恿叶湄来报考。
“叶湄,你一定会满意这个工作的,我们酒店的福利、待遇都很好,不过,]霜霜缩缩脖子说:“跟总经理做事你得先有心理准备,他可是出名的严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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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湄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前去应徵。
看来“晶宴大酒店”的名气不小,数以百计的人前来角逐这个缺额,叶湄经过层层关卡,终于以她流利的英、日语,及不错的学识背景,得到这份工作。
她在一栋不错的公寓中赁屋而居,偶尔回台南家里,丹羽也在台北工作,她在一家大型购物中心负责对日方面的采购,两人有时也聚聚,但却绝口不提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