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站定后,他收回手,用对面比了比,“如果你愿意的话,一起坐吧!”
若潮已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她依言坐下后,他也跟着坐了回去,盯视她一脸悲惨的模样,轻声问:“你似乎并不乐意见到我!”
“呃……啊!”她愣了愣.然后诧异地瞪大了眼,又急又慌地猛摇头,“不……不是……”一结巴,反倒无从说起。
若不是在这么们的情况下见面,她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能与他巧遇,可是偏偏她今天状况频频,而且全是挤在他面前发生,她想,她一定给了他极差的印象,与其如此,她宁可不要在这时碰见他,至少,她还能在他心中保留一点残余的形象,可是现在……怕是连“残余”的形象都没了。
好可爱的女孩!他的眸中浮起了趣意。“你是说你很乐意见到我!”
“啊!”她又呆了,总不能老实回答他:“是”吧!噢,那太不知羞了。
“那你这一脸的苦瓜相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看到我会令你觉得伤眼睛呢!”他轻快地幽了自己一默。
“才不是这样!”深怕他误会,她急急地道:“是我自己太差劲了,老是闹笑话,都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会三跌四撞,连三岁小孩都比我强,你一定觉得我很笨拙……”她越说越小声,自卑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盯视她快要垂到胸前去的小脸,余沧海心头没来由地涌起一缕轻轻淡淡的怜爱之意,这丫头的真与纯,很容易引人喜爱、疼惜。
他并不明白她那羞怯的少女芳心,迳自道:“干嘛去在乎别人的观感呢!如果一个人老是活在他人的眼光下,那不是活得太累了吗?何况,我并不认为你笨拙呀!那是最纯真自然的表现,反观过于刻意示人的美好,我倒觉得不真实。”
那是说……他不讨厌她!?在悲喜的两端转换,一时间,她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又是一副呆愣样。他摇头轻笑,“我发现你真的很不爱说话耶!见面两次,说了几句话都数得出来。”
“三次!”她本能的月兑口而出,至少她见过他三次。
三次!他很快便领悟过来。“今天那场专题演讲,你也在!”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也学商!”他托着下颚打量她。“不像,你给人一种清灵的气质,我以为你该是学文科的。”
这算赞美吗?低迷的心飘扬了起来,她有着羞怯的喜悦。
“你也不像啊!处在尔虞我诈的商场环境中,有几个人还能保有一份清雅的书卷味?”
余沧海笑而不语。他留意到她已逐渐的抛下局促的情绪,放开胸怀与他对谈。
“可以谈谈你吗?”说不上来为什么,她第一次如此渴切的想了解一个人。
“我?我有什么好谈的?”至少他觉得自己很平凡。
“怎么会没有?你一定不晓得自己在我们学校造成的轰动,近来每个人的话题全绕着你打转,几个小时前,我也被强迫听着好友拜读你的非凡事迹,你已成了众人竞相颂扬的一则传奇了。”
“哦?我这么伟大?”这倒是出乎他意料,“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有个妹妹?不叫巫山,叫什么?”她俏皮地问。
“巫山?呵,这要是让她听到,不气得跳脚才怪,她可是自认有一身才情,才不会接受这俗而不雅的名字!她呀!老说什么我是她的榜样,说我才高八斗,身为妹妹的她,若是太过不济,会很丢我老人家的脸!”
“当她如愿以高分考上我昔日就读的这所学校后,还沾沾自喜的到我面前说:‘哥,你的母校够争气,能够撑到现在还没倒,让我成功就读。”跩得要命!要知道,没点本事的人,砸光了钞票还进不去呢!”
顿了一会儿,他露出揉合了宠溺与莫可奈何的微笑,由他的神情,若潮感觉得出他一定极为疼爱这个妹妹。
“不过,她对商业知识没兴趣,而她向来又很懂得善待自己,我才不敢指望她会想不开,自虐的去碰那一些她打出娘胎就退避三舍的东西,所以她读了中文系,让自己活得浪漫极了。余沛湘,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余沛湘——她是你妹妹!?”
扁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定是有所耳闻,“怎么,她的名气这么响啊?该不会是兴风作浪的负面‘名气’吧!如果是,那么我这个管教不严的失败兄长,可就万死莫辞的要当面切月复谢罪了。”
若潮愉悦地笑出声来。“当然不是。人家可是中文系的系花呢!听说长得很美,我没见过,但是早就有所耳闻了。不管是社团活动或校外联谊等等,时时可听闻余沛湘的大名,她很活跃,虽然比不上你的优秀程度,但是各类名目的奖学金,她也‘搜刮’了不少。”
“这话千万别让她听到,她已经很不可一世了,要晓得你这么夸她,怕要得意得忘了自己是谁。”虽是这么说,但是眉宇之间,仍隐隐看得出他对妹妹的包容及掩不住的欣慰之情。
“她没让你失望,对不对?”
余沧海轻轻一叹。“其实,我并不求她能多么出色优异,只要活得自在、活得无忧,这就够了。所以,我也从来不给她压力,只想让她自由的随兴发展,找寻她自身的快乐。”
他是个好哥哥!这番话,让她在一瞬间为之心折,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也是这么包容、这么宠溺的对待她.用全副力量捍卫她的世界……
“怎么啦?”察觉她的恍惚失神,他关切地问道。
她摇摇头,淡淡掩饰过去,转移话题地问他:“你从出学校之后就坐在这里了吗?”
“是啊!你觉不觉得,这儿的幽静很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徜徉其中,世间的烦恼全都微不足道了。我从前还在学校时,每当心仍低落,就会想到紫筑轩来坐坐,后来也就养成了习惯,心烦时就会来这儿沉淀思绪。”
“那是说你现在心情不好?”
小妮子挺懂得举一反三。
“当然不是。只是好一阵子没来,出了学校就顺道过来坐一会儿。”轻啜了口眼前的花茶,他抬眼看她,“紫筑轩背后有过一段故事,你晓得吗?”
“故事?”她眨眨眼,茫然的摇头。
他抿抿唇,交叠着双手支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是这样的,从前我还在学校时,曾经听说这紫筑轩的主人是个极深情的男子,而紫筑,便是他挚爱妻子的芳名,他们曾缠缠绵绵、刻骨深挚的相爱过,可是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这名女子离开了他,而他便在悲切哀伤的情况下,开了这座紫筑轩。
“因为故事中的女主角生性朴实、淡泊名利,唯一所愿,只是开座茶坊,在人来人往中,收留每一双疲惫的步伐,带来心灵的平静。这里头的一景一物,全是依着女主角的梦想而设计的,多情的男主角便守着属于他们的紫筑轩,日复一日的等待着,他相信总有一天会等到她,也期盼着爱妻再一次回到他身边。
多美的一个故事啊!若潮不由得听痴了。
“然后呢?他最后究竟有没有等到他的妻子?”她迫切地问道。
他但笑不语。
澄亮的双眸感伤地一黯。“没有,对不对?”
余沧海避而不谈。“受这故事感动的人不少,首度听闻时,我也曾深深动容。也许是受了这凄美的故事吸引,某些失去挚爱的男女,竟也如男主角一般,时时来此地等待上天垂怜,让他们与深爱的另一半因缘际会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