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我?”她诧异地挑起秀眉。
“怎么,你忘了?”老婆婆的声音微带失望。
“噢,不是,”她临时自圆其说,“我……呃,我是以为您会忘了我。”
“怎么会,我可是牢牢地记住你当众喊出爱的宣言的情景,想忘都忘不了呢!”
海柔牵强而无力地一笑。只可惜,她自己却已遗忘。
“怎么一个人来?你们该不是闹别扭了吧?”
海柔知道她指的是孟稼轩,却无力解释。
不知内情的老婆婆自是当成了默认,苦口婆心地劝道:“年轻人呀,偶尔斗斗嘴是无所谓,但是千万别为了赌一口气,任性地说分手就分手,要知道,能够相爱是三世修来的缘分,别不晓得珍惜,何况,我看得出他还是很爱你的,我时常看他一个人来这里看着大海发呆,一待就是老半天,看来似乎很伤心,看你的样子也是还爱着他的,就别再折磨他了。”
“他来过?”千愁万绪绕上心头,她心疼他承受的苦楚,“婆婆,谢谢您的关心,等我找回了失落的东西,一定会再度与他一同来看您。”
“这是你第二次说这句话,我可是牢牢地记住了,可别食言哟。”
“一定。”海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
回到家,她静坐床边,想着海边模糊的记忆,她相信,自己有能耐找回流失在记忆的河中的一切,于是,她忍着想投入孟稼轩怀中一倾衷情的强烈渴望,试图寻回一个月当中与他共有的点点滴滴。
在她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将曾许下的誓约遗忘的同时,深觉愧负孟稼轩的自己,在深深伤害了他之后,又有何面目再对他说“我爱你”?
不,她会先完完全全地寻回与他共有的甜蜜过往,以行动向他证明,她没有食言,她没有忘怀他们之间任何一句情系今生的盟约。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老婆婆说的脚伤……贝壳!
她惊跳起来,不晓得哪儿来的奇妙牵引,她走向书桌,拉开右侧最下层她鲜少开启的抽屉,颤抖着双手取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漂亮贝壳,一段对话不经意闪过脑海——
“你干吗?”
“夫唱妇随呀!”
“你该不是在向我求婚吧?”
“你少恶劣了,我又不是没人要,谁稀罕你娶……哎哟……”
然后,是轻柔万般的怜惜,他心疼地为她上药包扎……
她震撼着,连呼吸也忘了,浪潮般狂涌而来的千思万绪回旋脑际,画面愈来愈清晰,愈来愈鲜明。
目光触及其下以信纸折成的纸飞机,她没有犹豫,立即摊开它。
只是简单的几行字,浓情爱意漾满字里行间,“爱你”二字在心头萦萦绕绕,引来更多记忆的浪潮——他的苦苦回避与挣扎,她深情不移的追寻,星夜之下倾心的拥吻,交付痴心的情意……而后是海边傻气执着的宣言,天、地、海成了她挚情的见证……一切、一切,她全想起来了!
“稼轩……对不起……苦了你这么久……对不起……”她该早点想起来的,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思及孟稼轩为她承受的苦楚,她就好心痛,
眨去漾在眼底的酸楚泪雾,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息汹涌的撼动,绽出了温柔惟美的笑容。
她取出信纸,匆匆写下几行字,然后折成一模一样的纸飞机,冲出阳台朝隔壁大喊:“孟稼轩,你在不在,限你三秒钟给本姑娘滚出采……
房内的孟稼轩听闻莫三小姐的“召集令”,疑惑不解地往外走去,才刚踏出阳台,一架纸飞机朝他射来,还好他身手利落,反应迅速地闪过。!
谋杀呀? 狘br />
他一头雾水地望去,那个暗算她的小女人正捂着眼睛不敢见他。
噢,惨不忍睹。太丢人现眼了,没想到射了十二年,技术还这么“原始”,害得她蒙上眼不敢察看可能发生的“惨状”。
“海柔?我得罪你了吗?”他困惑地问着。
指间挪开了一小细缝,见她亲爱的心上人完好无缺,她赶忙摇手又晃脑,“不——不是啦!”她七手八脚地指着地上的纸飞机,“你快看就是了。”
孟稼轩迷迷糊糊地拾起,又抬眼望她,什么跟什么!
他正欲动手摊开,打算进屋的海柔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身补充:“噢,对了,稼轩,我在楼下等你。”
孟稼轩止住动作,一脸震惊,“你刚才是叫我?”
海柔回望他,“你改名了吗?”
“没有。”
“那就是啰,呆瓜,”她笑骂道,临去前还不忘提醒:“快点看,我等你。”
“等等,海柔!”他急叫,但海柔已进屋,他立刻转身往楼下冲。
当海柔悠悠闲闲地晃下楼来,孟稼轩已经像火烧似的在她家门口等她。
“哇,你比我还心急……”
“别开玩笑!”孟稼轩慌乱地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失去记忆了吗?”
海柔白他一眼,当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餐兼消夜地在失忆吗?“你真的很不给面子……为什么每次我说爱你,你就把我当失忆的白痴看待?这样很污辱人你知不知道?”或者是他太有自知之明,认为会爱上他的人不是蠢蛋就是傻瓜?
“爱……爱我?”他张口结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咦?你没看吗?”她望向他手中紧紧握住、并未拆开的纸飞机。
孟稼轩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惊疑不定地摊开它,这回,不是“倒欠起事”,娟秀的字迹清楚呈现眼前,敲痛他震撼的心房——是“爱情宣言”!
稼轩:
莫忘海边的誓言,我愿与你情牵今生。
许诺过的话语,我没忘,它始终深镂心间,
强烈得不容许我忽视,如今,我只想再一次坚定
地告诉你——我爱你!
海柔
短短几行字,震得孟稼轩回不了神。
“喂,傻啦?”海柔小手在他眼前挥呀挥的。
“你……你……”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够正常?”
“比你正常一点点。”
“那……那为什么……”他思绪一团乱,有点不知所云。
“拜托你别结巴好不好?”海柔好笑地道。
他不断吸气再吸气,“你是哪根筋搭错线?我记得今天不是愚人节。”
“孟稼轩!”海柔大叫,“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前我失忆,你说我神志不清,说我以后会后悔,要我找回过往记忆再来告诉你;好呀,现在我恢复记忆了,你又当白痴一样地看我!我告诉你,这辈子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海柔懊恼极了,一气之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故伎重施地对着被骂傻了的他大叫:“我再说一次,孟、稼、轩,我、爱、你!今、生、只、爱、你!”
吼声之响,存心震破他的耳膜,霎时,飞禽逃走兽散,窝在屋檐穷极无聊的小麻雀被震得跌了个四脚朝天,就连隔壁打算睡个美容觉的贵宾狗小姐都吓得狂叫抗议起来,场面直可用“飞沙走石”、“惊天动地”来形容。
而始作俑者仍无视自己造成的震撼效果,更无视好几名探出头来的左邻右舍及震呆了的孟稼轩,踮起了脚尖迎面就给他一个火辣辣的拥吻。
“海……”千思万绪打成了死结,在无法思考的情况下,他只知道依从灵魂深处的渴望,以最深的缠绵、狂热,激切地吻住她。紧紧交缠的唇舌,似要将对方纳入灵魂之中、融入骨血之内,再也难分彼此……
“我爱你,天晓得我有多爱你……”模糊的激情告白,来自刻骨的心灵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