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了!”秋月推推他,摆明了不信他的话。
“噢!”他闷哼一声,秋月正好戳痛他胸前的伤口,“轻点啦!你就不会学学云儿温柔一点吗?”他暗自庆幸当初救他的人是行云,要换成了秋月,他今天还有命可活吗?
“那就说实话呀!”
“呃──”他支吾了半天,才捡了个含蓄的说词:“她……很独特,男人们难不对她心动。”
“也包括你吗?”她犀利地直捣话题的敏感中心。
向楚天窘迫地差点无言以答,“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我是问,那包括你吗?”她不为所动,不死心地再度追问。
向楚天无奈,叹道:“是!我意乱情迷、我凡心大动,这样行不行?”
“我就说嘛!只要是男人,要想不爱上行云似乎挺难的。”
向楚天放意不看她一脸的得意,“我是感激她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的温柔关照,不知不觉就对她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异样感觉,想亲近她、想呵护她,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沉溺于她温柔的笑靥……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一种──连我自己也解释不出来的特殊情怀。”
“那──你的意思是,若今天救了你、对你关怀备至的人是我,你也会有这种感觉罗?”
“不会。”他毫不犹豫地断然说道。
秋月白他一眼,一脸怨怪地说:“答得真乾脆,连让我陶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眼底的笑意却泄漏了她的伪装。
“你何以如此断定?”
这道问题使他陷入了冥想,目光深幽。
“曾经有个人对我也是柔情万千、关怀无限,甚至为我──”他甩甩头,彷佛这样便能甩去心中的沉痛与眼底的扰伤。
“可是,我却无法回报她相同的深情,所以我清楚的知道,今天我也许感激云儿对我的好,但,这份连对天霜都不曾激起的独特感情却绝非感激所换来的。”
“天霜?”秋月不解地轻语。
“一个痴傻的女孩。”
“是为你而痴傻?”
他幽幽轻叹道:“都过去了。”
看出了他眼中的痛怜与感伤,秋月知道这名女子于他意义非凡,似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急便叫道:“向楚天!我警告你幄!不许三心两意、左右逢源,人家行云对你这么好,又为你付出这么多,你要敢伤害她、玩弄她,就太没良心了。”
“说到哪去了!”向楚天啼笑皆非,“我当然不会伤害云儿,至于玩弄──那就未免太夸大其词了,我承认对她有不寻常的感情,她总能让我暂时抛却纠结的愁思,随看她的心情而飘扬,但再怎么样,我们毕竟是不相乾的两个人,我不确定自己有足够浓烈的感情可以系住彼此,她也未必愿意与我相系,这一切完全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怨我难以苟同。”
“有件事──”她沉吟一会儿,决定一吐为快,“早该让你知道,但行云一直阻止我,你听了之后,我怀疑你还能不能无动于衷的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什么事?”他沉下脸,秋月一脸的慎重其事,使他直觉事态不寻常。
“殷行云──这个名字你当真没有一丝印象?我指的是认识她之前。”
“殷、行、云……”当初乍闻此名是曾有刹那的耳熟之感,只是,他一直不曾深思。“好像听过──”他盯住她,“这很重要吗?”
“不要这么懒,既然听过,就自己动动脑回想。”
“行云、行……洛阳?殷?”刹那间灵光闪过,他愕然惊叫:“洛阳第一才女?!”
由于太震惊,他显得有些茫然。
“怎么可能?秋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娇娇女,是洛阳首富的掌上明珠,怎会委身青楼,强迫自己与一群不入流的轻狂寻欢客周旋?”
“还不是为了你!”
“为……为了我?”他怔憧,一脸茫然。
“为了救你这条命,行云真的是全豁出去了,堂堂一个身价不凡的富贵千金女,不惜身陷青楼,答应趁人之危的徐嬷嬷所开的条件,甚至抛开道德、礼教,以唇亲侍汤药,光这两项,她的贞操就已因你而尽毁,你自己说说看,她还不够情深义重吗?”
乍然听闻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然后,既怜且愧的情绪冲击着心扉。
行云居然为了他而委身青楼,忍受着卖笑生涯……人家是尊贵的洛阳才女呀!是达官贵族前仆后继,争相竞逐的对象,却因为他……
他闭了闭眼,心头交织着厘不清的千思万绪,有感动、有心疼,更有深沉的愧疚。
“你还好吧?”老实说,秋月有点担心他会吓傻了。
四周是无声的窒人沉寂。
“她人呢?”他倏然开口,吓了秋月好大一跳。
“呼!”她轻拍受怜的胸口,没好气地答道:“在前头‘忍气吞声’、‘强颜欢笑’啦,喂──你干嘛!”她急急叫唤,却没来得及阻止冲出房门的问楚天。
一切……该结束了吧?
她含笑望看远去的身影。没错,行云的实笑生涯早该结束了,而他们之间的情事,才正要开始。
带点感伤地,在心中向这两个她曾深深关怀过的人道别,他们会记住她吧?他日,可还有相见的一天?
第五章
揽月楼中,莺莺燕燕环绕,浪荡轻佻、调情作乐的情况是日日不变的戏码。
行云居高临下,有些生厌作呕地蹙起娟细的柳眉,要她弹琴给这些设格调的人听,还真是一种折磨。
千般不愿,万般怨恼,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悦,公式化地敷衍着。
“老躲在里头有啥意思,徐嬷嬷,你叫云姑娘下来陪我喝两杯!”一名财大气粗的壮硕男人叫喝着,垂涎地直望着薄纱内沉静飘逸的佳人。
“这──张公子,您是知道我们云姑娘的规矩──”徐嬷嬷有些为难地说着。
“怎么,瞧不起我是不是?还是嫌老子的银两臭?”
“不,不是的,您怎么这样说呢?只是──”未完的话语,在那男人蛮横的拍桌叫喝声中消逸无踪。
“摆什么臭架子,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妓女,老子给脸还不赏脸,只不过要她陪我喝两杯,又不是要上她,□什么!”
“张──张公子,”徐嬷嬷笑得有些僵硬,“您别这样……”
“快叫她下来见我,否则今天老子就拆了你这用烂窖子!”那男人狂妄的叫嚣着。
“是、是!”徐嬷嬷迭声应和,战战兢兢地小心迎合著,赶忙上楼上对行云说个端详。
用不着徐嬷嬷说,行云在上头已看得一清二楚。
她冷冷地轻哼一声,“徐嬷嬷,你知道我们当初的约定,我可不欠你什么,没义务要忍受这些,这段日子我帮你赚进的银子,足够你吃喝三辈子了,你还想怎样?”
“是,我知道,可是!这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徐嬷嬷一脸可怜相的哀求着,行云却不为所动,视若无睹。
“那是你的问题,我管不着。”要她陪那种面目可惜的粗鄙之人喝酒?呵,门儿都没有!陪他她可会连作三天噩梦的。
“求求你──”徐嬷嬷可怜兮兮地哀求。
行云仍是一脸淡然,无动于衷。让这个光会欺善怕恶、趁火打劫的徐嬷嬷受点教训也好,总该让她也尝尝当初她求救无门时,被人狠心拒绝、落井下石的滋味是如何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徐嬷嬷只好下楼去,不断讨好地陪着笑脸,又是哈腰又是道歉的,可那男人却不那么好打发,火气一来,粗暴野蛮地将桌子一掀,不堪入耳的秽言成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