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也起而效之,带坏段家良好风气,没想到现在连他最引以为傲,洛阳城
民口中才貌兼备的行云也给他搞这个把戏,夜不归营,他怎能不发火?!
当初真不应该太过轻易的放过纤云,不来个杀鸡做猴,她们才会一个个
都有恃无恐,愈来愈不像话!
“老爷,您别担心,行云她──”
“我担心?!”殷年尧扯开嗓门大吼,死盯着眼前的妻子,“我这叫生气,
才不担心她呢!待会儿你女儿回来,我一定狠狠教训一顿!”
恶声恶气的凶狠样,其实是为了掩饰心虚──宝贝女儿呀,你在哪儿?
罗耐梅不予反驳,他要是不担心女儿,眉头皱这么紧干嘛?真是死要面
子。
盼云掩嘴偷笑,每当殷年尧用“你女儿”、“你三姊”来形容时,表示他
在赌气。
“真是无法无天,一个大家围秀,私自离家也就算了,竟敢晃荡到半夜
三更还不回来,难不成又和落云一样,学她大姊离家出走?”
“爹,您别──呢,‘生气’嘛!”有了前车之鉴,盼云不敢再用关心之
类的形容词,“说不定三姊有事耽搁了,您不是向来对王姊最有信心的吗?
她做事极知分寸,拿她和白痴二姊相比,真是污辱她了。”
如果盼云知道,她向来崇拜的三姊此刻正做了件比落云还白痴的事,不知她还会不会对行云推崇依旧?
“你说得没错。”殷年尧消消怒火,行云向来自主,从小便不需他操心,
既然他对一向麻烦的落云都能放心了,对行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才安下心来,一名仆人来到大厅,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老爷,会
名女子送来一封信,指定要交给您。”
“她人呢?”
“离开了。”
接过信,殷年尧点头表示知道,挥了挥手造退下人。
“会是三妹写的吗?”盼云间出了众人的疑问。
“老爷,快打开看看!”罗耐梅急忙催促。
“好、好、好。”殷年尧迭声应看,抽出了信纸,上头写着──
案亲、母亲以及盼云,
这个时候,爹大概正为了我的突然失踪而大发雷霆吧?娘和降云请多
多忍耐,代我承受一下爹爹的怒气吧!我想,这种情形爹该已很“习惯”,
为了大姊和二姊的事,我可是当了两次无辜的受害者,风水总要轮流转下才
鲍平嘛!唤,千万别当我是在报复(相信你们也本正于以为我会这么无聊),离家纯属无奈,此时有要事缠身,这段时日无法回家,一特事情解决,我
会立刻返家,至于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这,总之,如今我一切安好,爹娘
无需挂念。
如果,爹真的怒火难平,何妨转念想想,我至少知道要送封信报平安,
比起“非常”不乖的大姊、二姊,我充其量也只能称为“有点”不乖,而且
情况真的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客日后再禀。
行云亲笔
看完信后,殷年尧真是啼笑皆非,乱七八糟写了一堆,重点却完全没提
到,例如:她人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就是含糊其词,唯一解释得
通的,只有一个──
不可告人!
对,一定很不可告人,但是无妨,他对这个天才女儿太有信心了,凭她
的智慧,没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他只需耐心等待她的归来,然后拷问
事情的原委便成。
???
今日的揽月楼与以往有显著的不同,所有的寻欢客,全在酒酣耳热之
余,频频往上头隔着层层水蓝轻纱的楼阁翘首引盼。
“我说徐嬷嬷,你口中那宛如天仙的美人儿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该不
是在耍我吧?”其中一名没啥耐性的酒客不耐烦的吼叫着。
“对呀、对呀!我们坐这么久了,看到的还不就是这些老面孔,哪有什
么天仙美人?”其余的客人也跟看起哄喳呼。
“哎哟!别猴急嘛!人家云姑娘也要时间妆扮、妆扮,我这就去瞧瞧不
就得了。”老顾客可得罪不得,徐嬷嬷片刻也不多耽搁,举步上楼。
“我说罗云姑女乃女乃,你好了没呀?那群急色鬼可等得不耐烦了。”徐嬷嬷
边喊着推开房门,见行云正悠闲地坐在床边,轻柔地为床上依然昏迷的男子
拭汗。
为了掩饰身分,她借了她娘的姓,去掉一个“行”字,便成了罗云。
“你还有心情管他!”徐嬷嬷夺过她手中的湿布巾,随手塞给一旁的秋
门,拉了她便走,“这交给秋月就行了,你快跟我走。”
行云微蹙起眉,抽出自己的手。“秋月,他暂时就拜托你了。”
秋月还来不及回答,徐嬷嬷便着急地说:“成了、成了,快点走吧!”
行云垂下眼睑,万般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走入预先安排的小绑楼上,下头一阵鼓动喧腾,行云忍着心头强烈的厌
恶感觉,幽幽柔柔地开口:“多谢各位客情的捧场,请容小女子献丑,为各
位弹奏一曲琵琶行。”
落座后,她优雅地轻展双臂,雪白修长的纤纤柔美在一只古筝前轻轻挑
动,铮铮琮琮的绝妙乐音悠悠扬起,伴着她凄美幽柔的低吟浅唱,真有无尽
撼动人心的美感──
啊阳江头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饮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特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拔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王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爸头银笼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尤其透过轻扬的水蓝轻纱,本就古典细致的容颜,
在朦陇中更显得飘逸绝尘,引人通思,牵动着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好啊!”众人大呼过瘾,喝采声不断。
正如琵琶行中所云:“如听仙乐耳暂明”,此等仙乐,莫说是内行人,就
是五音不识的人皆会为其沉迷,欲罢不能,尤其弹唱之人是百年难见的绝色
佳人。
“徐嬷嬷,我出一百两,让她下来陪我喝两杯,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得
好好看个清楚。”
“一百两也敢喊这么大声,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
争相叽喝的声音不绝于耳,徐嬷嬷虽然心动,却不得不铁了心拒绝。
“真是抱歉得很,云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什么?老子给你钱你也不赚?”开始有人要翻脸了。
徐嬷嬷毕竟处事圆滑,忙陪着笑脸,“李公子,别这样嘛!你想想,咱
们云姑娘就是冰清玉洁才惹人怜爱,您说是不?她可是众人的,今日不管谁
得了便宜,对其他人不是很不公平吗?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得到,放着欣赏不
是也很好?”
“说得有理,”徐嬷嬷三两句便化解了李公子的不满,“那至少她得出来
让大伙瞧个分明……”
“不、不、不,她面皮薄,不敢出来见客,您就别为难我好吗?”
“哪有这种事……”开始又有人叫嚣了。
“保持一点神秘感才耐人寻味呀!全让您给一次看光了,不是很没趣?”
“说得是!”
不愧是徐嬷嬷,轻而易举便摆平了。
众人再度意犹未尽的观望薄纱后头的倾城佳人,要她再弹一曲。行云柳
眉轻蹙,无心再应付这些风流轻浮的男人,于是婉言道:“承蒙各位公子厚
爱,铭感于心,只是,我一日只弹一曲,若钟情于我所弹唱的曲子,明日定不让诸位失望,容我失礼,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