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暖儿又惊又喜,颤着手把信封撕开。迫不及待的读信——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也无.(注一)
短短的几个字,她念了又念、读了再读。
什么意思?他用红豆表相思,代表他也想念念她罗?
她应该回信吗?怎么回呢?
琢磨了半天,她拿出文房四宝写下——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注二)
她决定来个露骨真接的,不要玲珑骰子安红豆,“长相思,摧心肝”是不是更直接?
把信交给马戒后,她心情忐忑地思忖着,严选看了她的信会不会哈哈大笑?如果他取笑地.她该如何回应呢?是不是也笑回去?
注一:唐·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词
注二:唐·李白·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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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冰召郑暖儿进宫,说有要事跟她商量
她的好f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在严冰告诉她徐竟城还俗了之后,她的心情沉重起求
“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有一段时日了.我是昨天才知道的。”严冰道。“还俗也好,这么久了,也该还俗了。”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屋子里早已烧起柴火取暖。
“他已同意娶永乐为妻,等春天来时.他们就成亲。”
“真的?”这个结局是她始料未及的。“竞城哥还是让步了。”郑暖儿若有所思地道。
严冰见郑暖儿陷入沉思,便道:“毓贵妃昨天到我这
儿来品茗,随口跟我聊起这件事,她也是听和永乐最要
好的瑜妃讲的。”
“希望他们有真感情。”
“应该没有。”
“那竟城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是啊!我也纳闷着,不过瑜妃猜测和两个月前永乐夜宿灵犀寺有关。”
“公主夜宿灵犀寺?”这不合礼教的,尤其寺里住了和她传过绯闻的和尚。
“瑜妃探了半天也没探出什么消息,这回永乐的口风紧得跟什么似的。”
“竟城哥还俗了,那官职呢?官职也恢复了吗?”
“没有,皇上没开口,也就没人敢主动提起,也许要等到永乐顺利出嫁才会有所行动。”
郑暖儿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真切的感受。
一个信誓旦旦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最后还是背弃了他对她的誓言。
“你还好吧?”严冰问。
郑暖儿同过神。“好呀!怎会不好?一早接到国舅爷的信,好开心呢!”
“大哥来信了!信上写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凯旋归来?”
“什么也没说,只写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也无’这两句诗。”
“暖儿,你也写诗给大哥嘛!”严冰笑。
“我写啦!‘长相思,摧心肝’。是不是更肉麻?”郑暖儿调皮一笑。
“摧心肝!哇——真的很肉麻。”
“国舅爷一定会取笑我。”她有点后悔,待会儿应该把信从马戒那儿拿回来。
“才不会被取笑,我觉得很好啊!既简单又明了,可以把你的真实感受完全表达出来。”严冰心有戚戚焉.她对盂藤何尝不是……
“我们好像没向彼此承认过自己的情感。”长相思,摧心肝……她也觉得这是神来之笔。
“你好厉害哟,怎会恰巧想到李白的诗句?”
“也没什么啦!心有所感才会引用啊,希望国舅爷别把信给烧了。”
“怎么可能?大哥一定随身携带,把它当作幸运符,打起仗来势如破竹。”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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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色,朝野震荡。
“皇上,探子来报严选将军前线阵亡,尸身被秃鹰分食,只剩一堆白骨。”
尚书李显明连夜进宫心慌意乱,忙不迭地向皇帝通报最近的战况。
“你确定?”闻言,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莫测高深的诡笑。
“回皇上的话,臣得到的消息绝对是千真万确的,假不了。”李显明道。
“确实只剩一堆白骨?”
“控子是这么回报的,此乃严选将军的副将所见。”
“怎么死的?”
“中了敌军的埋伏,毒箭射中心口。”
李显明看向神情冷厉的皇帝,猜不出他有何盘算,所以选择噤声。
“确定是严选?”
李显明迟疑了。“皇上……”
“回报的探子是谁的人?”
“是冀王爷的人,皇上!冀王爷的探了一向信得过,微臣认为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有误,八九不离十。”
“不能八九不离十,我要的是千真万确!”
“是!皇上,微臣再去确认,请皇上给微臣一点时间。”
“先把消息放出去,三天内我要全安城人尽皆知。”
“微臣遵旨!”李显明平日同严选并无交情。同朝为官,也因理念不同而少有往来,如今严选遇上这等惨事,他也颇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感慨。
“宣兵部尚书何建来见朕。”
李显明为难地道:“何大人不在长安。”
“何建不在长安,上哪去了?”
“何大人昨儿个到魏州去了。”李显明据实以告。
“他到魏州做什么去了?”不满写在皇帝的脸上。
“微臣不知。”李显明诚惶诚恐地道。
第十章
美人在时花满堂,
美人去后空余床,
床中绣被卷不寝,
至今三载犹闻香,。
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
相思黄叶落,白露点青苔,
唐李白彪情
皇帝废后。
这原是严冰心中所愿,可皇帝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成全她……
“告示贴出来了,国舅爷严选将军为国捐躯了。”马倩然握住郑暖儿的手,忧心地道。
郑暖儿像失了心魂一般.清丽的容颜瞬间凝。
一早,总管马戒才来告诉她皇上废后的消息,不到一住香的时间,情然又来告诉她严选阵亡了,真是教她情何以堪!
一向开朗的她,大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站在花厅中央;见状,马倩然轻拍她的脸颊。
“暖儿,你醒醒啊!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话啊!”
接着,郑暖儿呼天抢地的痛哭失声……无助的哭着、悲恸地哭着……
“怎么可以这样……我没做什么坏事……一直努力做个好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待我……倩然,老天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郑暖儿的声音颤抖,身予瘫软在地。
“暖儿,国舅爷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那只是告示上写的,也许国舅爷九死一生,还是活了。”
郑暖儿凄厉的喊着:“严选——”
“暖儿,别哭了,咱俩出去打探、打探,也许会有更新的消息。”
郑暖儿尝试站起身,却全身乏力,马倩然扶起她,可她一个踉跄,旋即又倒了下去。
“暖儿!”
她扶着倚子,慢慢地站起身,最后还是承受不住的全身颤抖、发寒,趴倒在太师椅上。
外头飘着雪,白色的雪衬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
“倩然,我不想活了。”
“暖儿,求求你别这样。”
“老天爷好狠心啊!自小就见不得我好.夺走了我的爹娘,让我过着孤女的生活,现在又夺走我的严选,我好恨啊——”郑暖儿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泄内心的痛。
“暖儿……”
“我活不下去了,我要和严选一起走。”她发疯似地往雪地走去。
拖着乏力的身子,她走得跌跌撞撞。
“暖儿!死不能解决问题,死只会制造新的悲剧,暖儿,你听我说……”马情然嘶吼着。
风雪打在她俩身上,发了狂的郑暖儿一件一件月兑去身上的棉袄,只剩F白色单衣。
“来人啊,快来人啊!”马倩然喊着。
风雪里,没人想管闲事。
“暖儿,你会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