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耸耸肩。"可是是觉得自己大幸福了吧。自然也希望天下能多一对佳侣。"
这是一种表白吗?他不确定。
"我刚进门时看你在忙着,忙些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踏进门槛主屋外的花园走去。
"我在做干燥花,也就是花草的标本。我爱极了庄里的花草树木,可这些花都有花期,花期一过花就凋谢了。唉……世间是没有永恒的。"她开始有点多愁善感起来,从前的她是不是会这么易感的,也许置身在愈幸福的环境里,美丽的事物见得愈多,愈想要留住永恒,莫名的情怀愈是馥。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所以你做那些花草标本就是试图要留住永恒与美丽丽是吗?"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位十分特殊的女子,而他是何其有幸能成为她的丈夫。
"可惜永恒与美丽都是留不住的,我能捕捉的只是一份它们的感动罢了,不知爷是否同意?"她回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又忘了叫我的名,爷长爷短的,听起来怪不舒服的。"他鼻子翁动,接着又说:"我很少有时间停下来想这么样的事,忙着打理马匹的买卖用我许多的时间,感触当然是有的,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强烈。"说到这时,他停下了话,只是默默地牵她的手赏月去。
这是一种新的感受,两人之间的话说到一半,心有灵犀一点通。
本来杜商商想趁此机会,提议摘下他的面具,又怕时机不对破坏了和谐,而且她希望由他主动撤下防备,表示得到她的信任。
这一日,碧雪闲来无事踱到紫微苑,见着商商一个人,便趋向前,发现商商正在看着水里的小鸟戏水,手里捧着小小的米粒喂着鸟儿吃东西。
"杜姊姊好闲情。"碧雪心里十分赞同天意的安排,尤其是愈了解商商多一分,愈确定这样的想法。
在她的想法里,再也不可能会有人像社商商一般浑身上下充满诗意,而又那么的轻松悠闲。
"碧雪,你快来瞧瞧这蒙古沙燕,挺有趣的,嘴笔直却短小,吃起东西来还快得很。"
碧雪只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的背灰褐色,预侧皮胸到了冬季会变成昏白色暗青色的蒙古沙燕戏着水,吃着商商手里的小白米粒。
商商嘻嘻地笑着,逗得碧雪也感染了快活。
"扎木卿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吗?"商商问她,犹豫着如何切入话题。
碧雪脸色暗淡下来,轻叹口气。
"放在心上又如何?人家根本连一眼也懒得瞧我。"
"……既然如此.你可别太死心眼。在我看来扎木卿忙着复兴萨满教,恐怕也不会在鸢尾山庄待太长的时间,等他们离开后,少见面,忘得快。"她看了碧雪一眼,女孩家的心思不难揣测,对商商而言,只需要旁敲侧击,马上即可得到她要的答案。
"扎木公子要离开了吗?"碧雪听到这可紧张了,连问了三声。
"他们总是过客,离开这是迟早的事,至于何时,就等去问问李总管,他应该会知道。"
终于导入正题了。
"李总管?"碧雪想起了那个一板一眼的李总管,有一回他到她的住苑里,巡视时,她和他说过一阵话,去向她打听扎木公子的事,妥当吗?李总管恐怕会认为她是轻浮的女子,内心不免又是一番挣扎。
想央求商商她问去,又怕过于麻烦人家,毕竟这是自己的事。
见碧雪想事想入神了,她心中也有个谱,不过不急着点破,只是继续喂着盆里的蒙古沙燕。
※※※
鲁心兰住在惊鸿楼,平日甚少离开,今日破例来到了紫薇苑,恰巧看到了杜商商戏鸟的模样,不禁嗤之以鼻,蒙古沙燕有啥好玩的?乡野女子就是乡野女子,做啥事都不像她这么官家小姐优雅高贵。
她看了社商商好一会,等到蹲在她身边的另一女子离去后,她才慢慢接近。
"喂鸡、喂鸟是下人的事,怎么堂堂鸢尾山庄的夫人做起下人的事?"
这讽刺人的酸话,让杜商商皱着眉头,回首看着说话的女子。
可惜,天仙似的美人儿,居然是个势利眼,商商心里衡量着,嗅出对方人成就是住在惊鸿楼的楼主——鲁心兰。
听了这样的话,杜商商仍只是笑,不愿与她一般见识,若要表现得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反正也做不来,不如笑笑,当作是鲁心兰心碎的低语。
肯定是心碎的人才会连千金小姐的态势也不顾,只为了用言语挑衅,看看能否对付情敌,见情敌丢给她的笑容,心里更是犯响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怒反笑,根本毫无怒意。
"你是傻子不成,人家说的是骂人的话,你居然连听都听不懂,还笑得出来。"鲁心兰又是充满攻击性的说着。
喂完了最后一粒米,社商商直起身子,还是一派清闲的模样,淡淡地说:"我不傻,说了话我等于是侮辱了之玄,你曾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当然,我的来历你应该也一清二楚,那些下人或是傻子的字眼,说什么也不应该出现在鲁尚书千金的口里,不只是泯灭了你的身分,对之玄也是一种不敬。"她对鲁心兰一点也没有预设地立场,反而对她充满了同情心。
卞小舟说鲁心兰妒意害死了他唯一的姊姊,今日见着她的妒火,杜商商相信她绝对有那个能耐。
"你少在我面前价牙俐齿的,之玄可不喜欢太顶嘴的女人,你最好找个磨石把齿磨钝点,免得怎么被作的都不知道。"鲁心兰倨傲地说,好像她才是郑之玄的大老婆,理所当然地管教二房姨太太的分寸。
也唯有像鲁心兰这等女子有此自信。
杜商商还是笑着,一副不与她一般见识的样子,转身顺手,转向顺手摘了串野果,走到井边,汲了地下水洗着果实,捧在手上想请鲁心兰尝尝。"没好招待的,这蜜果甜极了,姑娘来几颗如何?"
鲁心兰挥了挥放袖,恰好打中商商的手心,果子掉了一地。
一个人影急急的窜出,快速的捡起地上的野果,在袖口上擦了擦,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她一看原来是李非。
"你真是不懂礼貌,突然跳出来,想吓我啊?"鲁心兰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嘴里塞满了果肉,不清楚地回着话:"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夫人与你一样是姑娘家,人家也没被骇着,你未免大胆小了吧?"吃完了手上的果子,双手交握手胸前,看着鲁心兰,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大放肆了,太没有礼貌了。"鲁心兰气是说不出话来。
"放肆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主母,我干嘛对你有礼貌?"李非就是不吃她那一套,只把她当作普通人看待,当然,他不是山庄唯一敢如此的人,还有卞小舟那小子,对她一样大胆无礼。
"李非,你不要太过分,我虽不是主母,可也是堂堂当朝鲁敦廉尚书的掌上明珠,哪由得你欺人太甚。"鲁心兰怒火攻心,气极、恼极。
"又如何?我既不在朝为官,又不领你家的银两,我管你是谁家的明珠。"
"你——李非,你要记住今日对我的无礼,此仇不报非君子,我会牢记在心里的。"说完后,鲁心兰拂袖而去。
"欢迎报仇,我李非最喜欢与恶人斗了。"李非在她离去的背影后大声补了一句。
"李非,你恐怕是大大的得罪她了,看她气得七窃生烟。"商商倒也不大为李非担心,明白他是聪明人,不论明枪暗箭,相信他都能躲得过。